伏尔加在路上飞驰着,发动机的轰鸣声惊走了不少在路边树梢上歇息的鸟雀。
全利紧紧盯着倒退的街景,终于确认了这是在向着六区粮管所的方向驶去,而不是去郊外,或者火葬场之类的方便处理尸体的地方。
“呼!”
后座上的他悄悄松了口气,随即瞅瞅前面的楚恒,虽然已经有些相信对方的话了,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姓……楚,楚所,您真不知道取消我名额的事情?”
楚恒闻言从后视镜里瞧了他一眼,不屑的撇撇嘴:“老子可没闲心跟你这种小蚂蚁一般见识。”
全利眨眨眼,却没有生气。
因为,那孙子说的对啊。
且不提跟楚恒有通家之好的谢、沈、柳三家,就单说他那个当局长的二叔,那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都是一尊不可撼动的大山,他们在这叔侄俩眼中也确实如蚂蚁一般,随随便便就可碾死的货色而已。
全利苦涩一笑,突然又想起了之前他们要调走,被楚恒摁住的事情,于是又纳闷的问道:“既然您不把我们看在眼里,那为什么不让我们调走?”
“为什么?”
楚恒翻翻眼皮,直言不讳的道:“就你们这帮杂碎,放出去就特么是个祸害,不把你们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老子能放心吗?”
全利张张嘴,想要驳斥他,却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反驳。
如果换做以前,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自己是响应号召,不是什么祸害,更不是杂碎,不过当他这段时间里,经历了被人将他以前用在别人身上的手段反用在他身上的事情之后,他已经深深体会到,自己以前做的确实挺过火的,也配得上杂碎这个名字。
无言以对的全利沉默了下来。
车子内也安静了。
十多分钟后,伏尔加驶入了粮管所。
“跟我来!”
楚恒将车在楼下稳稳停好,便招呼着全利跟他一同进了小楼,顺着楼梯径直的来到楼上。
很快,他就领着全利来到丁安泰办公室外,心情不佳的他也没敲门,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恰巧黄明峰他们三个副所长正在这屋商量着抓阄的事情,见到他去而复返,还带着全利进来,不由有些诧异。
“您这是?”丁安泰疑惑问道。
楚恒面无表情的扫了几人一眼,大步流星的来到他身侧,伸手将人提溜起来,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丁安泰的位置上,冷着脸对三人质问道:“来,跟我说说,取消全利分房权利的事情是谁定的?”
瞅着面色不是很好的他,丁安泰跟黄明峰齐刷刷的转头看向苏晨,前者目光中带着怜悯,后者则是幸灾乐祸。
“是……是我。”
苏晨战战兢兢的举起手,已经明白自己这次可能是拍马屁排到马蹄子上了,心里不由一阵叹息。
果然是天威难测啊!
“给我原因!”楚恒硬邦邦的问道。
苏晨苦着脸道:“我觉得他的思想觉悟有问题,所以就私自决定取消了他的名额。”
“你觉得?你他妈算老几啊,就你觉得!”
楚恒心里也清楚,苏晨之所以会这么做,八成是过度理解了自己按着尤和金他们调函的行为,才给全利穿小鞋,于是瞪了他一眼后,没好气的道:“马上给我改回来,还有,通知下去,以后我不想再看到所里有公报私仇的事情发生,明白了吗?”
他倒是不反对给全利他们一些教训,不过平时挤兑一下,收拾收拾也就行了,这次竟然还把人分房的权利给取消了,那可就有些过火了。
“明白!”
“知道了!知道了!”
三人忙不迭的点头应声。
“行了,忙你们的吧,甭送!”解决了问题的楚恒自然也没多留的理由,直接抬屁股走人。
全利赶忙跟了出来,眉开眼笑的在门口拉着他道:“谢谢楚所,谢谢楚所。”
“,谢什么谢,该我跟你道个歉才对。”楚恒拍拍他肩膀,将一盒烟塞到他手上,笑道:“这烟就当给你道歉了,你也消消气。”
言罢,他便转头向着楼梯走去。
全利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大前门,又瞅了瞅他的背影,突然就觉得楚所其实人也挺好。
不多时,这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欢欢喜喜的拿着烟找到了尤和金他们,将自己重新要回来了分房权利的事情分享了出去。
“哼,这个姓楚的,倒是会收买人心!”尤和金听后冷笑连连:“老全,你可别被他这糖衣炮弹给蒙蔽了!他这是想分化我们的队伍!”
陈龙酸溜溜的望着他,也附和道:“对,楚恒这孙子肯定没憋好屁!”
全利捏了捏兜里的大前门,很想说楚恒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他很明白,就算自己说了对方也不会听,所以还是别找这个麻烦了。
……
傍晚很快来临,西斜的日头染红的半边天,那火红的云朵宛如一丛丛争相盛开的野蔷薇,妖艳且娇柔。
“楚恒!”
小倪这时风风火火的跑进后院,胸前那叫一个汹涌。
“卧室呢!”
趴在床上看稿子的楚恒闻言回应了声。
“吱吖!”
很快倪映红就推门进来,快步来到丈夫身边坐下,道:“跟你说个事。”
“说呗。”楚恒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顺手抱住媳妇的杨柳细腰。
“就是所里分房的事。”小倪顺势躺在他怀里,并抓着他的手往上挪,口中轻声细语的道:“今儿孙大姨跟韩大姨都来求我了,想让你帮帮忙,给她们先分房,我没敢乱没答应,说回来问问看,估摸着她俩等会也得过来,你要是为难的话,就赶紧出去躲躲吧。”
“啧!”
楚恒听了顿时头疼无比,随即沉吟着道:“为难肯定是为难的,不过躲就算了吧,真要躲着不见她们,以后这关系可没法处了!再说就算我躲出去了,她们不也还得找你吗?一回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直接拒绝?”倪映红挺起要,用力仰头看向丈夫,像一条打挺的美人鱼。
“那能直接拒绝吗?咱这样……”
“嘻,你这花花肠子可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