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如很快从后面赶上来,捞起布布和蛮蛮就在前面为她开路。
小饭桶也顺势爬到了她身上,在季月如的肩头哆哆嗦嗦的颤抖着,一副还没从刚才的打斗状态中缓过来的样子。
前方的路途虽然昏暗,但是薇醉能看见许多熟悉的面容渐渐出现。
洛音快步上前走到她的另一侧,上上下下将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而后确定无恙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顾诗也随即来到众人面前,只不过她只看了一眼这边的情况,确认众人都没事后,便四下寻找小饭桶的踪迹,最后在季月如肩上瞅见了它。
对小饭桶责怪道:“让你乱跑,这下知道错了吧。”
小饭桶呜咽了一声,泪眼汪汪,还没从刚才的战斗中缓过神来。
顾诗将小饭桶接到后,便满意的同季月如同行。
这里似乎是临渊门据点的另一个出口,两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只有前方一条小道,偏僻难行,不知道通往哪里。
夜色逐渐昏暗下去,林中鸟兽乌鸦开始成群结队的出现,墨爻带来的人马在前后保护着众人。
可是才走了没多久,一阵不寻常的喧闹声便隐隐从远处传来。
薇醉顿时感觉脑袋发胀,脚下步子变缓,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事,但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直到潮水般的人流将他们一行人堵在了村子的道路上,她才惊觉临渊门还有后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他们离开?
早在之前,她就听说了这只是临渊门的其中一个据点,而且地处位置靠近一个村落,以村落为掩护进行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么,这么长时间里,村落中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发现这里的端倪吗?
还是说,这些村民,也是帮凶?
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围住他们的人群中忽然高声传来阵阵呐喊: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就是她!我见过她,我看见她杀了好多人!”
“快看,他们手里抱着的是不是刚刚被他们杀死的女孩!”
人群将他们团团围住,墨爻下令驱逐,被村民唾弃指责。
“呸,这些月城的高官们就知道蛇鼠一窝!”
“我看也是!还不让我们说!我偏要说!杀人犯!杀人犯!”
“我要告到月城去!”
墨爻不愿意她被如此指责,牵着她的手便决意要突出重围。
却没想到她停在了原地,似乎有所想法。
她顿了顿心神,将刚才暴戾的气息收敛,而后坚定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
“如果,这是我们努力逃出来要付出的代价,那我们会接受所有公平的审判。
“可是,这里的一切!明明你们中的很多人心知肚明!甚至经常光顾地下武斗场,却从未想过解救这里的人!
“加害者无人问罪,受害者却因为反抗要接受审判!这世间的道理到底是怎样的?
“对比这两种结果,我宁愿屠尽这一村,哪怕被审判多年在月城或暗城的高塔之上,也不愿意以后的人生都在这暗无天日的临渊门中绝望度过。
“可如果……寻求正义一定要让我们搭上问罪的风险!那这正义它本身是不是也并非公正?”
薇醉说得如此果决坚毅,可这个村落的人却无动于衷,纷纷拿出鸡蛋、烂菜叶开始对她一顿乱砸。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墨爻再也听不下去这些,更看不得心中失而复得的人被他们如此谩骂,搂住她肩膀,让她埋在自己怀中,他带离开这里!
鸡蛋打在她头发上,他们在侍卫护送中离开了这个村落,终于坐上了月城边境的马车。
可是薇醉已经哭成了泪人。
鹿霜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哭,自己面临折磨的时候她都没有哭,武斗场中没能救下对手她也没哭,可是偏偏面对村民的质问,她再也遏制不住强烈的情绪,呜咽声伴随着啜泣声响起。
她靠在墨爻怀中,放肆的哭了很久。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鹿霜的死,还是她失望于她想要帮助的人却反过来指责她。
而后,过了很久,她才抬头看向墨爻。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的。你是我走出这个世界的明灯,也是我暗夜中唯一的星辰。你照亮了我前行的路,我定要护你去往那最高处。”
这突如其来近乎表白的话语让薇醉顿时发懵,而后他拥住她,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郑重的承诺有多难得。
有了他这句话,她心中也充满了希望,不由的问出那一句她一直想问的话:
“我们能一起王座白首吗?”
她助他除去荆棘,他陪她王座白首。
他托住她的脸颊,与她额头相触,应道:“我们一起王座白首。”
前方的路或许荆棘遍布,险象环生,可过去的路何尝不是那么惊心动魄,他们都一路走过来了,已经一路走至了这里。
两人携手经历的这些,是外人无论如何也替代不了的回忆。
初见她时,她说她的任务是:拨乱反正。
他这才感觉到了同盟的出现,一路上她有活泼、有一腔热血、有沉着冷静、有痛彻心扉、有彷徨失措。
所有的片段都在他脑海中印刻,他已经很难忘记她了。
或许说,他已经渐渐被这样一个心怀大爱的女子所吸引了。
她说:要到浮空城去,要彻底改制。
这是他根本没想过的事情,因为他太着眼于自己的任务描述了,他以为的改革就只是改变暗城,却从未想过要从上而下的更改。
一方面觉得这样太费时了,一方面潜意识觉得任务不会这么复杂吧。
可数次的尝试说明,他的任务从来就不简单,可他却一直畏缩于任务的复杂,而不敢大步前进。
但这些他害怕的事情,她都在做,她甚至不顾自己安危在为百姓争一份公平。
她确实不懂爱,因为她太懂众生之爱了。
……
回到月城之后,薇醉在下榻的客栈住下了,因为这些日子实在太累了,一番洗漱后直接在墨爻的屋子睡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季月如站在她身边,神情凝重地望着她:
“你中了栖草之毒,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