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周山真正见识到了元祁玉的实力。
原本他以为元祁玉出门带了些盘缠,光在第一座城买的衣料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每经过一座城,元祁玉都不再选择绕路,而是在城里住下。
他每每都要去寄送信的驿站。
周山以为他是要写信给谁,但没想,却是有人沿路都给他寄了信。
他每拿一封信,那信厚厚实实的,拆开里头都附带数张百两银票。
周山第一回见他掏出那么多银票时都傻眼了,急忙帮他藏起来,
“小公子,这银票可不能再示于人前,万一被心怀不轨之人盯上可就危险了!”
元祁玉摆摆手,清点着那些银票,“我只给你看,周大叔做生意比我有经验,您多教教我。”
周山一愣,没想元祁玉会这么信任自己。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元祁玉盯着厚厚的一叠银票,没想到元恒这么大方,自己一下子又富有起来了。
而且元恒在信上十分支持他做生意,这下元祁玉一下动力满满信心十足。
他想,自己第一次做买卖,那就做个大点的!
反正他有钱。
到时候再见到爹爹和娘亲,给他们看自己赚了多少银子,爹娘一定会夸他的!
光这么想元祁玉就高兴地不得了!
于是在临近凉州城时,他又购置了不少东西。
还雇了个小厮帮忙驾马。
这样一路晃悠到凉州城时,元南安和元宣早已恭候多时了。
元宣到了凉州城,就迫不及待开始兜售他的三车货物。
元南安找到他时,远远就见元祁玉和周山在挑地方,满脸兴奋地张罗着,一副即将大干一场的架势。
见状,她眉头一拧,攥紧了拳头,作势要冲出去,却被元宣一把拉住。
“南南,等等。”他低声道,声音温和却透着一丝克制。
元南安困惑地回头瞪他,“干嘛?我要去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抓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元宣却拉着她藏到拐角,避免引起元祁玉的注意,
“南南,小玉既然没事,咱们先看看他想怎么做买卖。”
元南安不满地皱眉,双臂抱胸,“他要是跑了怎么办?”
“跑?”元宣挑了挑眉,神情带着一丝从容,朝远处的方向示意,“你看他带了那么多东西,还能往哪跑?”
元南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有些无语。
三驾马车满满当当地停在不远处,车厢里塞满了货物。
她压低声音嘀咕,“这小子是疯了吧?谁做买卖一开场就这么大阵仗,就他俩,指不定被人当成肥羊宰了。”
元宣听罢,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小玉安全,咱们盯着点儿,别让他出危险就行。他要是真心想做,就让他试试。撞了南墙,他才知道疼。不然你把他抓回去,他心里还不服气呢。”
他本与元南安距离很近,这时他反应过来后撤一步,同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同身后的墨玉吩咐,
“墨玉大哥,你安排人在四周,不要让心怀不轨的人靠近。”
墨玉点头,按照元宣的吩咐去做。
话音刚落,元宣转头,才注意到元南安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他。
他不由得微怔,“怎么了?”他问。
“没事。”元南安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元祁玉,然而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元宣。
她只是突然发现,元宣在和墨玉说话时,语气、神态间带着一种天生的气场。
有些像皇舅。
与他平日里面对自己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一趟旅程,她越发察觉到元宣的变化。
在京城的时候,她习惯了两人形影不离,也习惯了元宣总是没脸没皮地跟着她。
明明这趟旅途中,两人的距离或许会更近一些。
可不是。
元南安越来越能感受到,元宣在刻意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似乎也正因为这种距离,她才发现越来越多从前忽略的,属于元宣的另一面。
每到一处,他总会被吸引驻足,围观夸赞的出色容貌。
他对待其他人天生带有的上位者气势。
……
这样的元宣,让元南安一时有些看不透,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对这样的改变,她甚至隐隐有些害怕。
她想到从前在扬州时,魏少卿起先在娘亲面前,伪装得彻底,可突然有一天就变了脸。
所以察觉到元宣也有很多另一面时,她心中升起一丝惧意。
她害怕,要是哪天他也突然变脸该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又觉得,元宣和自己保持距离也挺好。
自己也应该保持清醒才是。
于是她心里轻松了不少,继续盯着元祁玉。
……
元祁玉和周山挑了个人来人往的好地方,就开始摆起摊来。
但不知为何,一早上过去了,他们的摊位也没几个人询问。
偶尔有几个人停下脚步,摸了摸衣料,看似感兴趣,却在听到价格后摇头走开。
元祁玉站在摊后,目光随着每个路人移动,见状不由得抓耳挠腮,眉头皱成了一团。
“周大叔,为什么他们都不买呢?”他压低声音问。
周山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会儿,犹豫地开口,“想来应该是太贵了?”
“可我们的衣料,都要比一般的好,贵点不也是应该的吗?”
元祁玉回想起京城的宝裳阁,那里的衣料不仅价格高得离谱,客人还络绎不绝。
周山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谨慎,“小公子……这凉州城的百姓可不比京城。京城里富贵人家多,这里的人,囊中羞涩的更多些。”
“那该怎么办?”元祁玉抬眼望去,正巧又有一名路人经过,随意扫了一眼后便扬长而去,甚至连手都没伸向那些衣料。
周山灵机一动,从旁边翻出一块木牌,竖在摊位前,“要不,小公子您写个价格牌,让人一看就清楚。”
元祁玉听了觉得有道理,立刻拿起笔,在牌子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每种衣料的价格,字迹遒劲而端正。
牌子刚竖起来,他便满怀期待地看向路人。
但效果却截然相反——这下连摸料子的人都少了。
多数人远远瞧了一眼价格,便摇头离开,连脚步都没停下。
“怎么会这样……”元祁玉的目光落在那些越来越稀疏的行人背影上,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
他垂下肩膀,语气中多了几分挫败,“周大叔,这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周山默默叹了口气,表情也有些无奈。
他毕竟不是行家里手,做买卖也不过是跟着别人跑腿打下手而已,哪里能给出什么高明的建议?
他犹豫了一下,劝慰道:“小公子,这买卖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可能咱们摊子摆得地方不对,也可能时辰没凑巧。”
元祁玉抿着嘴没吭声,目光投向摊上的衣料,眼神里透着一丝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