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咳咳。”
路星珹一开口，发现他的嗓子干哑得像锈住了似的，身体则软得像失去了骨头，若非莫晗顺手拽了他一把，他就要直挺挺栽下去了。
“谁说我…咳咳！咳咳咳咳咳！”
是一阵破风箱般的咳嗽。
在路星珹怀疑自己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的时候，后背被粗暴得拍了两拍。
终于把那团郁结于心的东西吐了出来，他反倒吓了一跳，“我我我！刚才吐了什么！”
“淤血而已，大惊小怪。”
莫晗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连道数声怪哉。
当时对路星珹使用驱魔手段，纯粹是下意识，点完了她才想来这里人体构造与现实不同，大概不成。
没想到竟然也成功了。
不仅如此……
莫晗拧眉，看着路星珹吐出的东西，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里心魔跟老家一模一样就算了，居然连魔淤都一模一样…这种恶心的细节没人愿意写进话本里吧？
她心中感觉不妥，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妥。
桥面是黑色的，血吐在上面看不出颜色，但是…路星珹指着碎成一块块的东西，哆哆嗦嗦道：“淤血长这样？确定不是我的内脏吗？”
莫晗白了他一眼，见四周有魔物攻了上来，双手持枪也没有丝毫滞涩，甚至个个都打出了prefect。
这时，路星晴在安全员的带领下，滑到了二人附近，飞伞两端的滚轮卡在最上层的滑索上。
莫晗和路星珹霎时被一片强光笼罩。
“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
路星珹不自在得低下头，侧身用影子遮住刚才的呕吐物。
但路星晴已经看到了，她心头大跳，各种疑虑盘旋最终化作一句：“没事就好。”
“小少爷，喝水。”
马后炮队长第二个降了下来，两盏巨大的白炽灯，晃眼的厉害，再不甘心的魔物也都退至黑暗中。
他丢下来一瓶水，莫晗接住了。
“我也要。”
“你的在我这。”
莫晗的安全员出声，他也降了下来，丢给她一瓶水。
路星珹漱了漱口，把水吐到桥下的深渊时，一连串刺耳的声音再次传入熊劲鸣耳中。
“你们好高效啊！”
他乱舞着冲出重围，见大家聚拢在一起，周围没有一只怪，兴奋了得扎进了保护圈中心。
路星珹喝完水后，精神好多了，看着被光芒驱散到黑暗里的东西，脑中再次升起一道声音。
—“但同时，它们又害怕过亮的光。”
“我想用剩下的路做个测试。”
路星珹将瓶子丢下去，被熊劲鸣捞了回来。
“我也要做个测试！”
“你又凑什么热闹？”
莫晗拉了拉吊索，重新出发。
“我先走了。”
“哇哦！学妹带我躺赢！”
熊劲鸣呼啸一声跃过路星珹也冲了下去。
路星珹气的跳脚，“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哥哥…”
路星晴还留在这里，“你要做什么测试？”
路星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完路星珹所言，队长迟疑道：“小少爷，魔物害怕光照，怎么会是光照吸引来的呢？”
“那你能解释为什么我们才到第一阶段，魔物就有之前数十倍那么多吗？”
“之前？”
队长抓了抓腮帮子，“我知道小少爷做过一次检录，但不知道您当时是什么情形啊。”
路星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说我，你以前带其他同学来这里做过很多次检录吧？”
“难道没有发现照明不同，魔物的数量也不同吗？”
路星晴的安全员摇头，笑道：“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啊，也没想到魔物会这么多。”
队长点头，“没错，今天是大家第一次带同学来做检录。”
路星珹眉头慢慢皱起。
下面时不时传来熊劲鸣高亢的尖叫和大肆的鼓掌，间或有令人不适的滋喇杂音，原本层次分明的声音又突然糊作一团，有呼呼的风声将它们吹得越来越远。
路星晴听出不对劲，率先问了出来，“可是…你们看起来很熟练。”
两个教员愣了愣，空气寂静了片刻，队长道：“我们会定期培训。”
见路星珹在走神，路星晴接着问：“培训没有魔物吗？”
“好像…好像没有。”
“诶？你记得…到底有吗？”
“有吧？”
“没有吧？”
同样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眼睛”里。
两个教员周身缠绕着一种故障光，浅金色的眸中有明悟一闪而过。
她好像理解了。
妈妈口中的不可言说……原来是…这样吗？
“你们叫什…”
“哥哥——”
路星珹不知何时回过神来，刚开了话头就被路星晴猛然打断。
“我们该走了。”
莫晗此时已经打到了第二阶段，遥遥领先于熊劲鸣，随着越来越多的心魔被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枪了结，她终于把这里和现实区别开来。
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着手里的两把枪，高傲的眼神点亮神采，自信扬帆起航。
心魔只有靠意念才能与之对抗，不是一把狙魔枪，一些不同颜色的子弹就能杀死的。
果然还是书里才有的幻想。
刚才差点以为这里跟老家在同一个世界了。
真是笑话，真要是同一个世界，岂不是说现实中的四大陆也是虚构的？
莫晗简直不敢相信，如果告诉她，她热爱的那片土地，从头到尾都是个假的，她一定会发疯。
还要疯到天上，把天捅一个窟窿，看看它，究竟是不是纸糊的。
莫晗杀到第三阶的时候，魔物猛然多了起来，就像靠近了蜜蜂的巢穴，乌拉拉闻风而动，扑向入侵者。
这一次相比之前艰难多了，主要是对于在上面打灯的安全员来说，莫晗依旧稳定发挥，只是视野大大缩减，她抬头望去。
不知何时，她的头顶早就聚拢了铺天盖地的魔物，它们跟谈好了合作似的，一茬接着一茬，朝安全员不断发起进攻。
而气力飞伞的光明程度似乎与处在“灯芯”位置的教员息息相关。
“哎！老师！你降下来！”
莫晗很快发现，即使她两个手枪不间断的射击，对于规模庞大的魔物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没用的…我想起来了！”
教员夹杂着痛苦的癫狂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哈哈哈！我死过无数次啦！！在这里！在那里！我死过无数次啦！！都是我！都是我！哈哈哈哈！你知道吗？我死过无数次啦！！！”
当然，我知道，你是书中人，生死不由己，还能被回收利用，就像你们游戏里设置的消耗品一样，使用掉再重生，又是“崭新”的一天呢。
幸好我跟你们不是一路人。
莫晗露出怜悯的眼神，与他们划清界限。
“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你对我们太残忍了！我不服！我不服啊！”
一阵刺眼的光暴袭卷而来，莫晗抬手挡住眼睛，再睁开，只看到一盏巨大的红灯悬挂眼前。
好大一头…
魔？
莫晗愣住了，有什么东西扑在脸上，透着腐烂泥土的腥味，令她透不过气来。
她想要挥舞双手，手脚却不听使唤，身体像灌了铅，笔直坠落下去，偶尔挣扎一两下，身体仿佛又轻得像一页纸，天地随之左摇右荡，不停旋转。
“同学！闭目屏息！”
“学妹！我来救你！”
莫晗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随波逐流的纸船，在即将流入汪洋时忽然被一面网绊住，曝到了半空中。
她听到耳边有呜呜的风声，似乎要下雨了，然后凉凉的雨水洒在脸上，是阳光雨露，清新提神。
“嗬嗬——”
莫晗大喘了口气，回过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吊索翻了个身，捂住胸口干呕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