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放我出去了？”
    “不是…困住你的不是我…”
    “可我也拖累你了，”声音停顿片刻，“现在下面很危险，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带我出去。”
    莫晗抬头看了“脸”一眼，“从小到大我都是个低调的人，一般不带太显眼的东西。”
    “你是说我显眼吗？”
    声音还挺高兴，一点没有遭到拒绝的觉悟。
    没费功夫解释，下一秒，莫晗就知道是自己考虑不周，“脸”说：“别忘了，我有魔法，变一个人而已。”
    它垂下无数线索，“选一条吧，不过我推荐你选这个哦。”
    莫晗没有挑拣的权利，声音落下，一条“长发”扬起，脑中光点跳跃两下，似乎在和她打招呼。
    真是巧了，这条恰好是之前千米瞳标记过的主线，只不过颜色更深了。
    跟之前的乖张相比，简直称得上乖巧，莫晗把它抓在手里，正要问怎么变，忽然一阵刺眼的光亮，然后手中一沉，出现了一个金色头发约摸一岁的孩子。
    莫晗提着沉睡的娃，震惊得要跳起来，“这是谁？不是陆憬啊？”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线，比陆憬名字只是少了一个心而已，叫‘陆景’，这可是我全身的动脉凝结，代表了理想和新生，只是目前我的能量有限，他看起来才这么孱弱。”
    莫晗听完这些话，脸顿时沉下来，她可不喜欢带小孩，“陆憬哥哥会做好吃的饭，这小孩能行吗？”
    “以后肯定会…”
    “一年是以后，十年也是以后。”
    “…对不起，哥哥知道自己有点强人所难，可我真的很希望你带着他走出去，不用很远，走出去就好了……”
    “脸”对自己的造物无比满意，但它的声音却渐渐萎靡。
    “你的脸更透明了。”
    “大概是我把最强大的力量赐予陆景了…所以…你知道能量是守恒的。”
    莫晗摇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我不知道。那你会怎么样？要去赚能量吗？”
    声音苦笑，“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你该离开了。”
    “你不一起走？”
    “我…”走不了。
    这时有一条线段来搞偷袭，角度刁钻，速度奇快，莫晗目光一寒，起身把屁股下的椅子砸过去，结果它也变成了袭击者，还是貌似很强的银黄色线索。
    这些线都喜欢叛变吗？
    莫晗心中吐槽，陆景都不要了，扑倒在地就势一滚，趁机拔起之前装备的菜刀，在“脸”的喝止声中将其一劈为二。
    “舍不得我打它们？”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莫晗感到手里武器忽然变得软绵绵，她抬起一看，惊讶得发现菜刀如同泡进滚水里的挂面。
    “线条可以将量能低于自己的东西解构，同化，最后加入它们。”
    随着“脸”的解说落下，莫晗手里的刀瓦解，溃散成了线条从手里溜走。
    “……”
    失去武器是挺严重的，不过她更在意另一件事：“这些线条不受你控制吗？”
    “之前是…孩子长大了，反抗一下父亲也是正常现象。”
    声音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好吧，我承认，它们只认最厉害的当爸爸，我现在太弱了，你要小心点，最好不要受伤，你越弱它们越强，很容易被它们吞噬掉。”
    “长发”适时递给她一把“电击棒”。
    “用这个，普通武器伤不了它们…你，把陆景保护好点，他现在很需要你。”
    莫晗拿过电击棒，看了眼嗑在地上都没醒过来的“包袱”，咬了咬牙，把它捡起来，挂在背上。
    新武器简单实用，可以把杂碎抽飞，拿在莫晗手里发挥出了保护神的威力，安全有保证后，抽空问了一嘴。
    “你就是被它们融合成现在这样的？”
    “对啊…我早上收拾好行李，这个屋子忽然要吞噬我。”
    “屋子会攻击人？”
    “怎么不会呢？”
    莫晗陷入沉思。
    系统没说感染病毒还保持理智的“人”会怎么样，以她对邪修的理解，他们喜欢诱导别人形成心魔，进而从那些人身上吸取魔能。
    如果把“陆憬”比喻成邪修，他前面说要融合这里，或许他把这里的什么吸收了？
    可“陆憬”说这栋楼只住了他一个人，发狂时还说要和屋子融为一体，该不会是…
    莫晗抬头看了“脸”一眼。他在和这栋楼互相争夺所属权？
    “你的意思是，建筑是活的？”
    有执念首先得有生命，以她有限的想象力，怀疑建筑是活的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不定，这个家属院早就有问题了，陆憬今天都没出过这个屋子，我能变成这样总不可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吧？”
    “脸”把自己和陆憬分开说了。
    莫晗心头微动，“你还是陆憬吗？”
    “干嘛问同样的问题？”
    “脸”没有回答，两把头发编成一道绳索，如同探路的灯丝往临近的楼房攀去。
    “这栋楼下不去了，希望这道梯子能帮你找到出路。”
    抽出两股力量后，“脸”看起来更加透明，声音跟着虚无缥缈起来，“我帮不了你多少，你最好赶在它们融合这里之前离开，不然…”它看了眼陆景，没再说下去。
    莫晗挥退新一轮攻击，也没再说话。
    “陆憬”式微表现在很多方面，与它相连的线条反应更加直观，有几条强壮的线索脱离掌控，带头暴动起来。
    第一目标都是金发小孩。
    “这些线条为什么一直要袭击它？”
    声音虚弱道：“我赐予的力量还在沉眠，对它们来说是唾手可得的能量。”
    这个能量到底是什么，系统也要，还让她赚，还守什么恒，莫晗忍不住问，“你知道能量是什么吗？”
    “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东西，”声音迟钝了一下，“所有活着的生物都需要它。”
    “脸”左右摇摆了一周，就像即将崩溃的人想要强打精神。
    “其实只要我想，我可以随便吞噬其他生物能量，比如小妹妹你，但一个好哥哥不能做那些道德败坏的事。”
    莫晗却能听出话里的隐忍，这时候的“脸”是真的想吞噬她。
    这些线条在瓜分“陆憬”，他的意志在不停远去，除了不断挥动着胳膊，莫晗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把后背的孩子往上托了托，故作轻松道：“你给的武器没什么特别啊？”
    “脸”垂眸看了看，“你开关还没开呢…”
    “什么？在哪里？”莫晗四处摸了摸。
    “你手下面压的就是，推一下。”
    开关打开，立即有酷炫的电光闪烁，莫晗露出乡下人的目光，试探着一棒子挥出去。
    线条所过之处，滋滋声不绝于耳，波浪残渣碎裂一地。
    “喔哦，不错呢。”
    “再往下推是更高档，”声音略有自得，“这种简单的工具我爸徒手都能造一个，你居然连玩都不会玩。”
    莫晗把档位开到最大，线条一茬茬扑过来，一茬茬倒下去，她有些玩上瘾了，心道要是系统在，我也能徒手造一个。
    忽然，“脸”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不要恋战，我感觉到了，他们来了…”
    “他们是谁？”
    “捕食者。”声音低喃。
    “什么？”
    莫晗没有听清，“脸”用最后一群线索推着她往出口去。
    “你快走。”
    随着离天梯越来越近，心脏也快要跳出胸口，无法忽视的悲伤姗姗来迟。
    莫晗：“你还要留在这里？”
    “我必须留下，”声音斩钉截铁，急切道：“陆景拜托你了，我逃不掉，希望你能带他活下去。”
    这宛如被托孤的使命感。
    莫晗不自觉抓紧怀里的婴儿。她本以为自己会很不乐意，真到了最后一刻，却自愿背负了。
    为什么只隔了一晚，不，甚至不到一晚，事情就会演变成现在的模样？
    “你在这里等着。我一定会找到治疗你的办法。”
    没关系，这只是感染。
    莫晗攥紧拳头，她有系统，有金手指。一定有办法的。
    “今天只是悲伤的故事，肯定还有反转。”
    “别说了，”“脸”痛苦得扭曲起来，“它们要失控了，你快走！”
    在少部分线索的帮助下，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危楼边缘，她听到那道声音的担忧与不甘：“别回来了，祝你好运。”
    莫晗回头望了一眼，看到“脸”溃散成红绿黄三种线条，直逼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