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带着女孩离开后，裘鄂埋汰了几句段远东，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闪身进入一间密室，拨了一串电码似的数字。
    不久后，对面传来压抑的轻咳，随之是舒缓的声调，“那孩子去找你了？”
    “嗯，她问俺我一五三的去处，”裘鄂一手按在简陋的通讯装置上，手指无意识抠着锈迹斑斑的拨盘盖，“我雪、我说不知道。”
    不知怎么得出的结论，对面道：“他跑了？”
    “嗯，”裘鄂盯着沾满铁锈的手指，放在嘴边舔了一口，眼瞳泛出红光，“因为不可抗力。”
    “这样啊…”
    对面低吟一声，忽而笑了，“盯着，让娜娜去找。找到把他带回来。我要活的。”
    “好…”裘鄂舔完手指，抠起指甲盖里的淤血，“还有一件事。”
    没等他说出口，同样不知如何得出的结论，对面问：“尸体消失了？”
    “对，邢昭回电说监控卡屏，打开冷柜就不见了，”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斟酌着问道：“您那边怎么样？”
    “咔”一声，对面似乎从什么脆弱的东西上站起来，裘鄂竖起耳朵，没有听到更多的声音了，片刻后，对面道：“三点五十五…第二十四次追踪定位…结果是。”
    于真阗在大变活人的控制舱里，捡起两周前成功植入一名人贩子脑中的黑色芯片，惨白的脸色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空忙一场。
    裘鄂听到那人叹了口气，很轻，却有种巨大的力量，能将人的意志摧垮。
    “或许我们在浪费时间。”
    “不不可能。”他猛地捂住眼睛。
    那人沉默了一会，“你发作了？”
    “没有，俺好得很，”裘鄂放下手，眼瞳中的血色消失不见，语气和神态爽朗无比，“俺们恁么多人嘞，我再找几个，您要相信自己，您肯定阔以找到…”
    “好了，”那人打断他，“我研发了新抗体，有时间来取。”
    裘鄂舌头在嘴巴里打了个转，面如土色，声音狂喜，“有空有空，俺一会就去。”
    *常青轨道站附近的一条大马路。
    莫晗看出来娜娜有很多问题想自己，但她不说，她也不说，一大一小从出租车上下来，相顾无言拄了好一会。
    大概这里怪人怪事太多，路上行人如织，却没有一个人向她们投来目光。
    咕噜——噜——
    先提出抗议的是莫晗的肚子。
    “我…”
    安娜接上：“我也饿了。”
    “小姐有什么想吃的？”
    “我…不知道，”墨涵没下过此界的馆子，“你挑地方吧，最好热闹点。”
    能听故事的那种。
    江湖人称小道消息。
    安娜也有此意，她原本打算买常青直达坪谡的票送小姐回去，可不知怎的，就像冥冥之中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此刻到饭点，那股若有所失才拨开云雾。
    她略一思索就有了主意，“去来客福缘。”
    两人骑共享电瓶车，一路上望去全是金灿灿大门，莫晗期待感一路攀升，但前头的路却越走越窄。
    等小电瓶七拐八绕停下，她抬头一看，只见一间小馆子上龙飞凤舞四个大字“来客福缘”，还有两只苍蝇在上面盘旋。
    这个瞬间，莫晗几乎怀疑娜娜是个人贩子，这是要把她拉进去卖了。
    安娜看了一眼手表，正好十二点整。
    见女孩满腹怀疑，她眼中溢出笑意，“这家的菜很不一般。”
    她不好直说这是异人在常青区的秘密基地，南来北往的觉醒者想交换不在世面上流通的信息都会来这里叫一份“特色菜”。
    “走吧。”
    反正就是顿饭，莫晗刚迈步进去就听到刺啦两声响。
    一个上菜的店员路过中央摆着的收音机，粗暴得啪啪拍了两下，流畅的播音腔就弹了出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还是公共教育安全课上的播报员。
    “欢迎收听区长有话说，今天四月初四，星期一，我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周…”
    系统吱声介绍，“是之前没顾上看的区长专访，b国公民午间必备频道！”
    莫晗循声只看到一个没有画面黑箱子，厨师就在不远处的玻璃窗后面开着火，烹油注水声不绝于耳。
    餐厅里坐了不少人，大家嘴巴都在动，却没几个是吃饭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她越仔细去听越听不清楚。
    耳朵里只有背景音格外清晰。
    “…离春季英雄节仅剩最后十五天，这本该是各区英雄摩拳擦掌准备一争高下之际，异常的雨水天气却使其人气低迷…”
    “…关于其是否能如期举办，我们正在采集民众的投票意见。”能听懂的只有黑箱子。
    就像混入另一个世界，她和这里格格不入。
    “小五学习过这里的所有暗语了，他们讲的明显都不是。”
    系统揣测道：“可能有强大的异能者坐镇，或者是高科技…”
    这时安娜走过来，“小姐，跟我来。”
    莫晗把目光从黑箱子上移开，“不在这里吗？”
    虽然大家说话听不懂，但这里确实符合她对热闹的要求。
    “这里太吵了，”安娜环顾鱼龙混杂的餐厅，低声道：“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异人多的地方同时代表耳目众多，听到的消息也不一定准确，而且…她看了眼莫晗，“小姐不想和我聊聊天吗？”
    莫晗诚实点头，“想。”
    目标角色送上门提供案例，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安娜笑了笑，带着她拐到左边，一个侍应生正在那里站岗。
    她走上前，“你好，匹配约订。”
    那名侍应生似乎在打盹，莫晗看到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听到娜娜说话，偷偷打了个哈欠，反应了好一会才从旁边的置物间里拖出来一台端着显示屏的架子。
    “请输入您的单号。”
    这些流程都很熟悉，安娜拿起电容笔娴熟签上“拔丝拿铁”，正常来说签了这个电脑会打印出一张身份牌，可今天有些意外。
    画面咻得一声，跳转到新的页面。
    傅瑶听到象征vvvip的提示音，没打完的盹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她热切得走上前去，“按照客缘店规，像您这样的老顾客需要签下初始登记单号。”
    闻言，安娜拿着笔的手在空白区重重点了一画，“这是什么时候的规定？”
    她猛然看向侍应生，“以前没有这个要求。”
    傅瑶没听明白，“以前没有什么要求？”
    “我是说、以前…”她控制着使语气听起来没那么颤抖，“以前不需要签初始代号。”
    莫晗奇怪得看着她们，那个侍应生脸上还挂着没睡醒的痴呆，表情动一次卡一次，嘴巴开开合合愣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也可能只是她没听到。
    系统表示，“她是真没说出来。”
    傅瑶敲了敲脑壳，眨掉眼角的生理盐水，感觉自己睡昏了头。
    她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您一定太久没来，所以忘记了，”她犹疑着，最后坚定不移道：“这是很久之前就有的规定。”
    安娜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眉心慢慢攒起，她上次来不过是月前。
    “很久是多久。”
    “很久、就是很久啊…”傅瑶搔了搔后脖颈，“其实我是新员工来的…”
    隔壁闹哄哄，这里却在交谈无关紧要的问题，莫晗兴致缺缺，脑子里问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听懂外面那些人在说什么？”
    “当然有。”
    系统光听个开头就知道要干嘛，“本土听觉系道具，异域流行道具，辅助型通感道具应有尽有。只有你买不起没有你想不到。”
    首选能耗小的，莫晗：“看本土。”
    千奇百怪的名字和展示图迅速挂了满脑子。
    什么五湖四海招风耳、一墙之隔跳脱耳、分门别类重六耳、惊心动魄双摇耳…
    莫晗抽了抽嘴角，这也太异了，戴上去谁不知道她是异人啊？
    “你确定这些是本土的？我也没见谁耳朵长这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展示图是完全状态。”
    “比如这个美瞳。”系统把十倍追踪千焦眸检索出来放大细节，密密麻麻的眼睛立刻铺满脑海。
    莫晗恶寒了一把，“好恶心。”
    “亲爱的宿主，这就是升级后的远视瞳哦，您一直都戴着呢～”
    …“以后这种事我不知道，你可以憋着。”
    “小五说这个是想告诉你，本土道具只在全力使用的时候会这样，平时都是正常状态。”
    “如果您实在无法接受，也有非常隐蔽的，”它划拉到上面：“混淆视听动音耳，八风不动静言耳，百兽称臣通灵耳、…这些都是，您也看到价格了。”
    “功能最简单的小鹿乱撞听心耳都要两千多积分。”
    莫晗翻看产品说明，简单的要死：选择目标并与之交谈，能有限降低目标对你的防备，同时可以使其心跳加速如小鹿乱撞，直至敲开对方的心门，可听其心声。
    “就这？都没法升级，凭什么这么贵？”
    系统早就准备好了话术，“首先耳套类产品成本昂贵；其次买来不用续租，永恒使用，就是说您用它替换掉原身的耳朵，它还能跟着皮肤组织正常生长；最后它的功能是听觉。”
    “听觉对精神力的要求本来就比眼睛高嘛，对积蓄要求更高也合理吧？”
    合理个毛啊。
    “不升级还非常省事，这不是您的最爱款吗？”
    呵呵，她是喜欢省事不是喜欢容易。
    真是难伺候，系统叹息，“那不然咱就先买个平价的助听器用用？”
    问出来的时候，它就在辅助区翻到了一个不错的。
    “这个「波音耳蜗」348jf，可以载入音波里的信息传回，我们先买回来试试它能不能听懂？”
    系统拍了拍腰包，“反正咱们现在富得流油，不行还能抛售呢。”
    所谓富得流油，莫晗扫了眼余额：9756jf。
    “嗯，”雀食富，她点了点头，“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