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魁摆了摆手。
“哎,师爷不必客气,你是本官最信任的人,今后本官仰仗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钱师爷面露感激与惶恐,躬身一礼。
“多谢大人厚待,小人必当为大人鞠躬尽瘁,万事不辞!”
李魁看着钱师爷躬身的眼神微微一眯,寒光乍现。
但口中却是笑哈哈道,
“哈哈,师爷哪里的话,来,快快请起!”
“多谢大人!”
钱师爷感激起身,而后来到李魁案前,双手小心的拿起那份奏折查看了一番。
一目十行,飞速看完之后,钱师爷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李魁不解问道,
“钱师爷,怎么了?可是本官奏疏中有何不当之处?”
钱师爷回过神来,忙摇头笑道,
“大人奏疏发自肺腑,实事求是,小人是万二分钦佩的!”
说罢,将那份奏折摊开在李魁桌案前,
指着其中一段道,
“不过大人,此次扬州盐税的事情,大人宵衣旰食帮助林大人号召扬州盐商踊跃缴税,此间如何能不如实上奏朝廷?”
李魁微微一愣,一双眼睛睁大,略显惊愕的看着钱师爷,口中说道,
“这,这恐怕不好吧?”
说着,李魁看了钱师爷一眼,朝北方一拱手。
“税乃国之根本,本官深受圣上器重,身为扬州知府,牧民一方。”
“如今国事艰难,自当为圣上分忧,为朝廷解难,区区小事,何足道哉?”
钱师爷摆手道,
“哎,大人此言差矣!”
“若是平日,自当无妨,可是奏疏那是将扬州要事面呈圣上,若是大人自谦不言,岂非是不经意间让圣上无法了解扬州实况。”
“这又岂是人臣所为?”
李魁闻言一愣,瞬间满脸懊悔的一拍自己的额头。
“哎呀呀!你瞧瞧本官这脑子!”
“本想着不慕名利,却是不曾想,差点儿犯下了欺君之罪啊!幸得钱师爷提醒本官!”
钱师爷笑着拱拱手,
“大人言重了!您高风亮节,两袖清风,自然是不在意这些名声的,才会刻意隐去,并非有意隐瞒啊!”
李魁嘴咧的都快到了耳根,笑道,
“本官得钱师爷辅佐,如鱼得水啊!”
“还请钱师爷帮本官将这份奏折润色一二如何?”
钱师爷忙躬身抱拳。
“此乃小人分内之事,大人言重了!”
又一番寒暄客套之后,钱师爷将奏折拿到了一旁,开始重新草拟。
李魁摇头晃脑端坐在正堂之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肥肉都快挤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一个衙役匆匆走入大堂,对着李魁跪地行礼。
“小人叩见大人!”
李魁缓缓睁开眼睛问道,
“何事?”
那衙役忙道:“启禀大人,清风寨办事处,今日截止此刻,又有三十三家盐商前往登记,又有十二家已经押解税银前往盐道衙门了。”
李魁闻言眉头微皱,但很快,还是微微点头,挥了挥手。
“本官知道了,想必林大人事务繁忙,你传本府之命,其他衙门各派出衙役前往盐道衙门帮助林大人维持秩序。”
“当此非常之时,莫要给贼人生乱的机会!”
一旁书案上正在奋笔疾书的钱师爷笔尖微微一顿,
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嘲讽的笑意,但很快便是消失不见,继续动笔。
“是!大人!”
衙役领命后,并未直接离去。
李魁眉头一挑,端起了面前的茶盏轻呷了一口。
“还有何事?”
衙役忙道:“回老爷,在清风寨办事处,有盐商发现那里的文书,好像。是金陵薛家的嫡子……”
‘噗’的一声,李魁直接一口茶水喷出。
就连一旁钱师爷也是一个心惊,皆白的宣纸上,大大一团墨迹。
钱师爷连忙放下笔追问衙役。
“可曾确认吗?”
衙役点头道:“那盐商曾在金陵万花楼宴请过薛家大少爷,当时也是吓了一跳。”
“反复确认了几次之后,才赶忙来告知衙门。”
钱师爷眉头紧皱,叮嘱道,
“此事,你务必烂在肚子里,爷叮嘱一下那盐商,绝不可再吐出一个字!”
“否则,大祸不远矣!”
衙役浑身一颤,忙惶恐应道,
“是!小人明白!”
“嗯!去吧!”
挥退了衙役,钱师爷快步走到呛得还在咳嗽的李魁身旁,伸手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好一会儿,李魁才缓过劲儿来,
错愕的看着钱师爷。
“钱师爷,本官没有听错吧?清风寨居然也能让金陵薛家俯首帖耳?”
身为江南官员,哪怕扬州距离金陵还有数百里,可是他这样的高官,几个没听说过金陵的‘护官符’?
往日里,清风寨再怎么作威作福,不过是些赚钱机器的盐商和一般官员罢了。
可金陵薛家那样的家族,在李魁这样的知府来看,
那可是一个在大乾朝廷以及方方面面,都旁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啊!
一个薛蟠可能算不得什么,可他是金陵薛家的嫡子。
一旦出事,而且还被杀千刀的清风寨掳到自己眼皮子底下,还在扬州城内出没,
无论他这个知府知不知情,一旦此事传扬出去,那么他的这刚刚上任不久的知府,铁定是做到头了!
昨日他就接到了金陵王家家主王子腾的亲笔信,信中说薛家嫡子薛蟠走丢,很有可能到了扬州,请李魁帮忙留意些。
当时,李魁还只当是随意的交代,并没当一回事。
如今再听到薛蟠的消息,只觉得血液不断往脑子里灌去,整个人脑袋都是嗡嗡作响。
察觉钱师爷到了身边,李魁回过神来,连忙一把抓住钱师爷的手。
“钱师爷,不,老钱啊!”
“你快帮本官想想,本官如今当如何是好啊?”
“那杀千刀的清风寨,怎么就把那样的灾星,给弄到扬州来了呢?”
钱师爷自然明白李魁的忧虑,也是感到一阵头大。
他只是一个师爷,在扬州还有很多地方要依仗李魁,自然不愿他被一些无妄之灾给绊倒。
心思飞转之间,忽然眼前一亮。
“大人,有了!”
随即,连忙俯身在李魁耳边低语起来。
李魁听着钱师爷的话,原本脸上的担忧逐渐消散。
嘴角也是重新咧开,
“妙!妙啊!哈哈!好好好!”
“钱师爷,可真有你小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