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沈灼言为南隐换了鞋,换完她也没动,依旧坐在那里发呆,一直等沈灼言自己也换完过来重新牵住她的手,南隐才起了身跟着沈灼言慢慢走回客厅。
南隐被安置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沈灼言为她热了杯牛奶回来递到她的手上:
“不喝也可以暖暖手。”
南隐接过握在手里,表情还是有些呆呆的,沈灼言在她旁边坐下,盯着她看了几秒,说:“其实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喝一点的,我热的挺认真的。”
一杯牛奶再怎么热的认真也还是差不多一样的流程,沈灼言这么说无非是想让自己从苏琳带给自己的烦乱情绪中出来。
南隐明白他的心思,扯出一抹淡淡的笑。
沈灼言见此伸手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也说了,不为不值得的人或事浪费感情,别只说啊,也要做到。”
只是接了个电话而已,南隐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可以这么累,她都快要支撑不住自己,好在在沈灼言的面前她似乎也不需要维持什么形象,就那么侧身靠在了靠背上,目光轻轻落在了沈灼言身上:
“你知道我和苏家的事吗?”
“南南想我知道吗?”
这么说就是知道了,南隐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这个人刚和自己认识几天就表现出了对自己前所未有的了解,加上他的身份地位,想要知道自己的过往简直轻而易举。
可奇怪的是南隐也没觉得被冒犯,甚至在明明知道沈灼言已经知道的这一刻还是想与他主动分享:
“那你肯定知道的不详细,想听听我的版本吗?”
沈灼言没说话,只是看着南隐。
南隐有点意外:“不想吗?可是我有点想说。”
沈灼言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很想说吗?”
“嗯,很想。”南隐说:“不说快要爆炸了,要不你带上耳机?”
“不用。”沈灼言又捏了捏她的耳朵:“你说,我听着。”
可以说了,可故事又该从哪里说起呢,太漫长了,漫长的贯穿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岁月,可她今晚的倾诉欲前所未有的强烈,她就是很想很想说,对沈灼言说。
“我是在12岁那一年知道原来我也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南隐笑着开口:“我在孤儿院十二年,我终于有家了,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
“孤儿院?”沈灼言微微蹙眉看她:“你在孤儿院生活了十二年?”
“嗯?”南隐有些疑惑:“你不是应该都已经把我的资料调查清楚了吗?为什么不知道我在孤儿院?”
沈灼言的表情有心疼,但比心疼更多的是疑惑,是诧异,如果南隐有着正常的状态一定会发现这一点并且觉得奇怪,但她现在目光没什么焦点的越过沈灼言看向窗外,没有发现沈灼言这一刻的异样。
自顾自的说着她的故事。
南隐十二岁那一年被找到,她是真的开心,以为自己有了一个家,再也不用和众多小朋友一起抢食物,抢被子,但被父亲程跃从孤儿院接走之后,南隐并没有立刻回到苏家,她没想到的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回去苏家。
十二岁的南隐直接从孤儿院被接到了医院,她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自己的母亲苏琳究竟是什么模样就被抽了血,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
后来她坐在医院病房外的长椅上,看着程跃和苏琳在不远处说着什么,苏琳时不时的转头看她一眼,眉眼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敏感的南隐知道那并不是喜欢。
自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南隐比很多人更早的明白不是所有父母都喜欢自己孩子的事实。可小孩子总是有幻想的,南隐也幻想自己是不小心被家人弄丢的,或是被人贩子带走的。
生活已经够苦了,她不太会去想是父母真的不要自己,她几乎从不让自己去想这种可能。
但回到父母身边的这一刻,南隐才明白,原来不去想才是真的。
只是后来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被打扮的犹如公主一样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喊苏琳和程跃爸妈的时候,南隐才明白过来,原来她并不是被父母遗弃的,原来她并不是从一出生就不被爱,只是阴差阳错下,有人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苏爱就是顶替了南隐位置的人。
南隐刚出生的时候被同个楼层里与苏琳同日生产的一名孕妇掉了包,她生活困苦,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好的生活,看出苏琳和程跃的家庭条件很好,于是便生出了换孩子的念头。
她确实也这么做了,将两个刚出生根本就分辨不出的小婴儿调换了过来。
两个孩子的人生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十二年后,苏琳五岁的儿子被查出白血病,全家人做骨髓配型的时候才发现苏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辗转近半年的时间找到了南隐。
但这个时候的南隐已经不是他们的女儿了,只是一个可以救他们儿子的工具人。
南隐不知道苏琳和程跃为什么会不爱自己,或许在他们眼里十二年的朝夕相伴确实比血缘关系来的更重要。总之自己回到他们身边之后,除了在医院里配型的那段时间,南隐几乎没有见过他们。
为了不让苏爱有不安的感受,为了让苏爱知道她一直被坚定的选择,出院之后南隐就被安排到了一处空闲的房子里,一所远离苏爱的学校里。
一个人生活。
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生病了一个人,初潮的时候面对下身都是血,也是一个人。
午夜梦回,南隐也会想,如果当初没有那场意外,那么自己就会是苏爱,不会在孤儿院里生活多年,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也会是个小公主,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
毕竟父母连自己的名字都取名为爱。
但应该是她的那份爱,被命运转移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们只爱那个名字之下的孩子,并不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