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想到你父皇当真舍得把自己女儿流放出去”
皇城一家不起眼的小酒楼包厢里,陈忆源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
“不会太久的,只是让她们吃点教训而已”
陆瑾谰喝了杯酒,毕竟父皇的权威不可冒犯,是她们太没规矩了。
陈忆源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来无论是谁犯了旨意,都会被流放了”
陆瑾谰听出她话中有话,还不等他追问,陈忆源便开了口。
“你回去想办法让陆瑾延犯事,再暗中助推让你父皇将他发配到北边战地去”
陆瑾谰皱眉,不解陈忆源为何要这样做。
“可是……可是父皇一向疼爱他,怕是舍不得发配他去吃苦”
“前面有了开端做例,后面若是因人废制,你父皇颜面何存?况且即便他真的不发配陆瑾延,他也会因陛下的厚此薄彼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怕是他自己也会上书自请流放”
陈忆源到了江国这些日子自然也了解了陆赋的秉性,励精图治谈不上,管教子女更是无方。
说是教养皇嗣,不过是不容自己的威严受损罢了。
陆瑾谰觉得她说的有理,若是父皇如此明显区别对待陆瑾延,怕是朝臣们也会心生不满。
盘算着刚才陈忆源的话,陆瑾谰琢磨着她的意图。
“你是想把他支出去,这样就可以断了他成为和亲的人选?”
毕竟过不了多久父皇应该就会下旨和亲了,而娶了陈忆典的皇子是最可能成为太子的。
陈忆源不置可否,只拿起酒杯敬了他一杯酒。
舌尖的酒香浓郁而醇厚,陈忆源如墨汁一般浓稠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幽光。
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借机彻底除掉陆瑾延,只有死人才会真正让路。
待他去了边地,战乱四起,刀剑无眼,即便他是皇子也抵不住各方暗算。
不过陈忆源并不打算把这暗中的计划告诉陆瑾谰,他一向是心慈手软的,若是他再顾及手足之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陆瑾谰忍不住再次喝了杯酒,心中无比烦躁,他居然会觉得陆瑾延能躲开和亲之事倒是幸运的。
“对了,你府上是不是有个叫易舟的暗卫?”
陈忆源见他一味喝酒,索性不再讨论和亲之事。
陆瑾谰拿起酒杯的手一顿,不禁看了陈忆源一眼。
“你怎么知道?”
难道上次自己让易舟给她送茶叶的事情被她知道了?
“呵,你倒是心大,生死门的杀手也敢留在身边”
“生死门?你说易舟是生死门的人?”
陆瑾谰脑子顿时清醒过来,他当初只查到这易舟是渠州的杀手,却不曾想他竟然是生死门的人。
此刻陆瑾谰不禁生出一股寒意,自己还把他留在府里待了那么久,难怪他每天都想让自己安排他去杀人。
“有次我从清风寺回去途中看见两个男子在树林里打斗,两人都身手不凡,打得一副你死我活的场面。
我见其中一人腰上佩戴着你府上的腰牌,担心此事与你有关,便记下他的模样派人去你府中问了话,才得知原来他竟是你府上的暗卫”
陈忆源抬眼看着陆瑾谰,将一块雕刻着血滴状图案的飞镖放在了桌上。
“后来我命人再去那片树林查看,便拾得了这个。暗中打探后才得知这原来是生死门的暗器,而生死门里,正好有个叫易青州的人,这人便是当年手刃渠州前太守的杀手”
陈忆源看着飞镖上的血滴图案,她派人去陆瑾谰府上问过易舟的来历。听说正是渠州太守遇害那年陆瑾谰途经渠州时救助了身受重伤的他,所以易舟就是生死门的易青州。
陆瑾谰也呆愣着看着桌上的暗黑色的飞镖,放空的眼神一看就不知思绪飞去了何处。
原来她是因为担心我,暗中调查了这么多事……
陆瑾谰听到刚才陈忆源说她担心牵涉到自己后就放空了思绪,之后她说的话他基本一句没听进去。
陈忆源见他沉默不说话,又开始游神起来,有些不悦的蹙了蹙眉。
“陆瑾谰?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哦,你说他是生死门的杀手是吧,我今后会留心他的,到时候找个机会把他打发走吧”
陆瑾谰被发现走神顿感窘迫,他慌乱的拿起飞镖看了看而后找补了这几句。
“倒也不必了,后面我再次派人去你府上查问时,便听得他已经自己离开了,还留了封信,应该是给你的”
陈忆源拿出怀中的信件,这信她并不感兴趣,因此也未打开过,不过倒是不知这易青州会给陆瑾谰留什么消息。
陆瑾谰接过信封,他这时完全没有看信的心情,也只是把它放到一边。
“想来是他的辞别之言罢了,当初我救了他,他做我暗卫报恩,如今都算了清了”
陆瑾谰此刻思绪回来后才有些庆幸自己没让他去做过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否则他知道的太多,对自己可是一大隐患。
陈忆源也不再说什么,她最近都在忙着和陈国朝臣通信,只希望少出差错才好。
“时候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陆瑾谰见她递给自己一个小食盒,里面放着一碗热粥,心里也不由得跟着热粥暖了几分。
“我给姐姐熬了些玫瑰粥,你替我交给她”
“……哦”
………
“你怎么这么蠢?送个餐食都能把汤洒了,还烫到了人家少爷”
傅予安气冲冲的走在前面,一想到刚才赔的二两银子就心绞痛。
祝怀熙咬着唇跟在身后,明明是那个少爷先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可这话他哪里说得出口。
本想着跟着傅予安来县城里赚些银子补贴家用,没曾想会遇到这种腌臜事。
一想到那个胖子看自己眼神祝怀熙都还觉得恶心,应该把汤都洒在他脸上才是。
“就你也想跑腿赚钱,回去跟着贺宜嘉她们绣花算了,说不定还真能赚些银子”
听到傅予安的嘲讽,祝怀熙更不忿了。他才不要去绣花,不就是跑腿吗,大不了自己跑远些不送那户人家就是了。
“你别小瞧人了,下次我一定会赚到银子给你看”
祝怀熙咬了咬牙,他又不是没力气,就不信换不来银子。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小院,追风甩着尾巴跑出来迎接。
祝怀熙开心得抱起小狼崽,任由他舔弄自己的脸。
他们前脚到,陆瑾谰后脚跟着回来。
他四处探了探,看见陈忆典正同贺宜嘉坐在院子里摘菜。
有些不耐烦的走了过去。
“这是陈国三公主托我带给你的”
陈忆典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接过了小食盒。
“你见到阿源了?”
“嗯,从皇城回来时偶然遇到了”
陈忆典不疑有他,抱着食盒回了屋子。
看着碗中的玫瑰粥,陈忆典摸了摸下巴。
阿源怎么突然想起给自己送粥了?这边日子虽然清苦,可倒还不至于连粥都喝不上。
拿起勺子搅了搅,陈忆典突然眼前一亮。
粥底居然有好几片明晃晃的金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