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越贵妃薨了的消息便传遍了皇城。
茶余饭后,百姓们都私下议论着盛极一时的贵妃怎会突然香消玉殒,个个都叹息不已,好似不忍这般朱颜就此凋零。
“听说这贵妃深受陛下宠爱,即便年过三十也是惊鸿艳影之姿”
“谁说不是呢,这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真是可惜了”
“你没听说过红颜薄命吗?贵妃娘娘人美心善,老爷天也不愿这般美人色衰,她呀这是命数尽了”
陆瑾延坐在茶馆里,听着四周众说纷纭的言语,发出一丝嘲弄讥笑。
看来越贵妃还挺会做表面功夫,倒让这群不明真相的人为她生出些怜悯。
若是谁能将她剖开,便知道,他们口中貌美心善的贵妃娘娘,这心也是黑的,肝也是黑的。
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陆瑾延看着茶杯里激起的淡淡涟漪。
荣德夫人和越颜都死了,现在差着姜秋禾命的人,只剩越袖了。
不过这人没什么脑子,想要取她性命不过是朝夕的事。
没了母亲和姐姐的帮衬,越袖的命,还是留给姜秋禾自己去了断吧,也算她为母报仇了。
陆瑾延放下茶水钱,扫了眼聊得正起劲的百姓,起身离开了茶馆。
“哎,没想到陆铃华一向倚仗的母妃就这样没了,她的性子今后怕是更古怪了”
秦潇潇叹了口气,与李明萱一同晾晒着衣服。
昨夜一场大雨后,今天倒是迎来了一个艳阳天。
“她也够可怜的,外祖母才离世不久母亲也跟着去了,除了陛下,这皇城也就剩姜夫人能护她一二了”
李明萱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看了看四周无人后才低声说道。
秦潇潇皱了皱眉,这怎么说她也还有几个皇兄在前,不至于孤立无援吧?
“那不是还有哥哥和五殿下吗?再不济,四殿下也不会弃她不顾吧?她一个公主,还能受委屈不成”
“有三殿下和周小将军这样好哥哥庇护,你自然无需担心。可那四殿下可是遭受过越贵妃陷害的,且陆铃华与几位殿下又非同母所生,能真心对她好吗?无论他们谁将来得了势,陆铃华无依无靠的,怕是只得被送出去和亲了”
秦潇潇诧异的咬着手指,这和亲若是为皇子正妻都还好,万一是给年过几旬的皇帝做妃子……
“所以陛下得提前给她定好亲事才好,将来朝局多变,她虽是公主,可家国在前,她或许也只是他人手中交换利益的一步棋罢了”
秦潇潇看着李明萱,平日里只觉得她俏皮乐观无忧无虑,可没想到她看事竟然这么透彻。
一想到陆铃华将来可能会到异国他乡和亲,秦潇潇心里也不是滋味。
“凭什么动辄要用公主去换取利益,女子生活本就不易,却还要被当作物件一样送来送去受尽糟蹋”
秦潇潇忿忿的拍了拍晾晒好的衣服,陈忆典也是被送来和亲的,她明明是陈国的嫡公主,却还是成为两国交和的牺牲品。
“咱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至少吃喝不愁,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才是当真活的艰难”
李明萱拍了拍秦潇潇安抚她,其实她们比陆铃华和陈忆典都要侥幸很多。公主的身份未必会带来多少荣耀,但一定会施加禁锢终身的枷锁。
咔嚓一声,陈忆典推开了一扇有些损坏的竹门。
环看着四周,屋子角落里都结了不少蜘蛛网,茅草屋的房顶也经久未修露出天光。
扇开眼前的灰尘,陈忆典向里屋走去,打开第二道门后,里面的光景与外面全然不同。
打扫得干净整洁的木屋,阳光透过小窗轻轻飘荡进来与屋子里的茶香交汇在一起。
“阿源,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陈忆典打量着屋子里的环境,明显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刚才她走到竹林里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没想到林子里真有间屋子。
陈忆源将煮好的茶水斟了出来,抬眼看着正好奇观察的陈忆典,垂下眼帘后掩盖住那抹幽深。
“这是被渔户丢弃的屋子,此处偏僻少有人过往,我便叫人打扫了间屋子出来”
陈忆源说着,从食盒里拿出几盘陈忆典爱吃的糕点。
陈忆典看着糕点眼睛亮了亮,是如意坊的招牌点心。
赶紧拿起一块吃了起来,甜蜜的口感在嘴里化开一瞬间陈忆典开心的晃了晃脑袋。
“对了阿源,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儿?”
陈忆典挑挑选选的吃着点心,恨不得一口塞进两个。
“听说近日梁国朝局动荡,粱国皇帝吃了不少所谓的灵丹妙药,现下心性也难以捉摸,朝臣们深感不满,怕是又要生乱了”
“生乱?他们梁国的政权不就是从大燕手里夺的吗?该不会又要改朝换代了吧?”
陈忆典接过阿源递过来的茶水,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下去她感觉自己也跟着慢慢回了温。
“梁国皇帝自然怕臣子造反,所以他们得把矛盾抓紧时间往外转移”
“你是说,他们要对江国起兵了?”
陈忆典放下了手里的糕点,若是梁国对江国起兵,那自己和亲的事岂不是就近在眼前了……
“梁国皇帝知道即便朝廷不垮台,江国也会发兵攻打梁国。他索性先发制人,举全国兵力,与江国拼死一战。赢了,他自然得了军心,还能稳坐高堂,输了,也比被造反那差不到哪里去”
陈忆源她素手微抬,执起桌案上的一盏热茶,淡淡撇去浮沫,随即吹了吹方才轻抿了一口。
陈忆典神色更凝重了,既然梁国要破釜沉舟,那江国自然要选择一个万全之策。
江国和陈国有了和亲之谊,便可以牺牲最小的兵力获得更高的胜率。
“姐姐,这个时候江国想要陈国出兵相助,定然会奉上太子妃之位给你,咱们得把握机会了”
陈忆源嘴角扬起些许笑意,她黑如漆墨的瞳孔里,折射出对权力的炙热。
“太子妃……阿源,我……”
“姐姐怎么了?”
陈忆源嘴角依旧微微上扬,可却不再是因为期许,而是像看顽劣孩童一未撒谎的讥讽。
陈忆典低头避开了阿源的目光,她感觉阿源那充满寒芒的眼神总能把自己看穿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没什么,我知道了,和亲的事情,我会做好打算的”
陈忆典神色闪躲眼神飘忽,她总不能现在告诉阿源自己准备逃跑吧?
“姐姐,你的打算,是准备去哪里?”
“什么?”
“你是真的要弃所有陈国女官的生死于不顾,毫无愧疚而言选择只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