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明得到风折柳明确指示,点头得令:
“明日寅时之前,我会让灰雀引前辈前往后山。看来今夜是睡不踏实了,江亭终于再见江老爷。”
风折柳畅吸一口气,神情略带着小心:
“其实在这次见面之前,我与江老爷也算是旧交。”
“你们先前认识?”
“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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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方才过去的冬,如今春来,已经是四年之前)
(四年之前)
山顶梅庄,竹林尽头。
雪染尽山,风显择久久等在房舍前。
不知就这样站了多些时辰,男人穿的单薄,但不惧风寒。
从后面破旧山庄中走出一位少年,这少年眼睛被某些杂念蒙蔽,却坚定有神,炽热无缺。
“师傅,”少年一手握着把平平无奇的铁铸剑停在男人身后,用干脆的声音一声声呼唤着男人,“外面天寒,您进去歇息吧!徒儿在这儿跟您等!”
“不必,那将来之人你不识。还有一位……”男人没有转身看少年一眼,只是用铿锵有力的嗓音略微敷衍得身后人几句。
背对自己的男人突然停下,不再往下说。
这不禁引起小少年兴趣:
“师傅,还有一位……如何?”
只闻男人长长的叹息,在跟自己内心斗争之后才直言:
“他是你心里认为的仇敌。”
话至此,男人转身。没有避讳少年的情绪,反倒是刺激一般质问:
“马晋,钦符城里那位马大人。你想见吗?你还要替为师等他吗?”
男人的接连追问只是为了逼退小少年,让少年他乖乖回去屋里面。
少年的眼睛瞬间溢出的仇恨根本还没有学会隐瞒,脸上的情绪也充斥整个面孔。
咬着牙瞪大的眼睛,手紧紧攥着。少年决绝的摇头,退后几步。
“既然不到时候见他,进屋里吧。”
男人表示理解,手轻轻挥让少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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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走,冯明听风折柳说过去故事:
“所以你口中的那个小少年是你吧。那位你曾在梅庄的师傅,是风显择?”
冯明猜疑。
这故事风折柳曾经同悯怜雪说过一半,冯明所猜测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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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雾山庄,山顶梅亭。
风显择站在房舍前,在清晨尽头时候等到第一位前来拜访者。
没有驾骏马而来。男人手持剑器,另一手拎着包裹精致的礼盒气喘吁吁的渐渐走来。
见是好友,风显择瞬间收敛脸上先前的严肃,露出和蔼的微笑。
“来啦!终于来啦!”
风显择上前迎接所来之人,双手捧着接下前来之人手中所带礼物。
所来者大口喘着气,不忘记腾出空隙调侃男人:
“可是来了!若不是我来,你是打算死都不下山吗!看来啊,我们这些老朋友你该忘记的也忘记了!若我不来,天下第一风显择可是不会登我江府的门喽!”
“少说两句吧,看你这模样……我这山也不算高,怎的,江水?你从钦符城一路走来的?”
风显择不可置信眼前人为何不骑骏马而选择双腿上山。
“还说呢!”听风显择的话,江水气不打一处来,“你那是修的什么路?怎的我家马车上不了山!”
终于得知,风显择无可奈何,连连摇头:
“都是折柳他上下山时候走出来的道儿,这本就没有路。”
倒是没在意风显择解释些什么,江水点着头敷衍的回应,一手叉着腰平复自己的呼吸:
“要不是太久不练武,否则你这小山坡,我劈个岔翻个跟头就上来了!还有啊,我带了整一马车的新鲜货,这些年积攒下的奇珍异宝山珍海味多少都给你带来些。至于怎么弄上山……”
江水挺起胸膛,上前拍拍风显择的臂膀,再言:
“至于怎么弄上山来反正我是没辙,你自己想办法。”
风显择满心欢喜:
“这些你带回去,我不需要这些。不过看来这些年你确实混得不错?”
“那自然,我说过即使不在江湖我江水仍旧能名声震一方。商道嘛,银子嘛,买卖嘛,也没有多难。”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松。”风显择抿嘴一笑,又有些迟疑,问着,“不过你这功夫……”
“功夫……”
江水心虚的重复一遍风显择的话,尴尬的微笑在脸上僵持。
无奈的摇头,倒也没有办法。风显择善意的嘱托:
“怎的咱们也曾名声在外,如今又面临四方威胁。你的身手不能荒!若是不然,你就留在我这梅庄吧!”
“你想我留下?”江水吃惊眼前人所想,故作谨慎的后退一步,“你知道我如今是闯荡四方开辟新路的商人!我的目标是钦符城首富,然后再是天下首富。若是我留下,你这不是断我财路嘛!断我财路,如同杀我父母!”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风显择早知江水是这般“口无遮拦”,但仍旧不放心。“可你若是再往高出,就必定引得甚许人惦记。你若是不能……”
“哎呀!我能!”江水伸出手一把捂住眼前唠唠叨叨的男人的嘴巴,制止他继续往下说,“你别唠唠叨叨唠唠叨叨了,我练还不行嘛!武功无不会丢,我答应你,从下山之后我日日都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显泽你别那么担心!”
话罢,赶在阳光彻底上升之前,江水告别。
“显泽,这次我只是路过,我要去再北边儿塞外北国。”
风显择猜到江水目的:
“你的生意已经到塞北了?”
“昂!”江水骄傲的仰着头,等待眼前人对自己的夸赞,“一路往北,我这次是路过,所以上山来看看你。等下次我得闲,我定来这儿陪你住上些时日!只是当下……”
江水犹豫着,却始终不愿说出即将面临的告别。
风显择看穿江水心思,便讲出这话:
“赶紧下山吧!再晚些路上不好走。”
说出口的告别,风显择竟也是不舍:
“对了,下山往南过一片难行的灌木,灌木林子往东边儿没多远有家客栈。客栈报我名字,客栈老板是江湖上的朋友。”
“嗯!”江水点着头,转身往山下方向走了两步路。
“还有!灌木林子多蛇虫!”他又从自己腰间取出一只关节大的白色药瓶,向空中高抛起,丢给已经离开一段距离的江水,“这是驱蛇虫药物,不可内服。”
“还有!”风显择喋喋不休。
在眼看着江水转身后即将走下山时候,所有的话却化作一句:
“自己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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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呢?”
冯明江安欲追究其根,一脸好奇的看向身边同自己婉婉道来当年事的少年。
风折柳往身边微微转头,碰巧对上冯明袭来的目光:
“再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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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上山路,赶着时间,江水无心周围风景。
狭窄且不清晰的小路是风折柳没用多久踩出来的。江水沿着这小道下山去。
周围皆是白皑皑一片,有未散尽的松雾与堆积的雪。
忽然!
骏马疾驰,擦肩而过江水身边。
差些被骏马冲撞,江水暴躁的转身。
已经看不清楚方才驾马经过之人究竟是谁,只是一个模糊的连同所驾马匹轮廓也瘦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即将散尽的迷雾中。
“走路……骑马不会看路哇!长了眼睛不会用哇!”
朝那个彻底消失的身影破口大骂,江水握紧的拳头朝空中重重出击,暴跳如雷。
而那个消失在江水视线内之人一路而上,最后来到山顶端。
瘦弱黝黑的身影脸颊消瘦,壮年却看上去年老至极的男人。
这驾马之人,是马晋。
山顶端,风显择等候多时。
……
之后的故事便就是马晋上山见到了风显择,不知马晋又同风显择说过什么,风显择又只身一人下山,便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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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次在梅庄,便就是你第一次见江水,也是折柳你第一次见马晋。甚至!那也或许是天下第一风显择在江湖上出现过的最后一面!”
“确是我第一次见他二人。但在我之后是否还有人见过师傅……这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