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作为旁观者,沈安平静的追问:
“陛下为何不拦?”
秦礼早知会是如今局面,也没有什么值得隐瞒,于是直言:
“自朕选她入宫那日起,她试过无数方式想要逃脱。后宫妃子出逃后宫本就是死罪,是朕几番视而不见。她多次未果后来便也知道,这四方墙,无论身手高低,入了便没有出路,也就消停。可直到这几日,白堤又开始造次。”
沈安猜到绝不只是因此,便再问:
“既然陛下先前能够忍受娘娘的放肆,想必这次打入死牢绝不只是因此吧?”
“当然,”小君王倒是个诚恳的,非凡没有听沈安这般无礼的刨根问底计较,反倒一一回答,“白堤方才的话诸位也听到了,若是如此,朕怎能再留她。”
“是这些话将她送上绝路?”詹一禾终于回过神儿,就当小君王义正严辞说出这些话之时,“难道小陛下你觉得白堤娘娘的话有错不成……”
“一禾!”
詹一禾的话未说完,风折柳立刻打断于此,开口阻拦。
詹一禾被少年捂住的嘴巴,她不解为何,靠在他的怀中疑惑的抬起脑袋。
被迫闭上嘴巴,詹一禾不再讲话。
奈何风折柳拦住少女接着往下说,却没方法将方才的言论清消掉。
随之而来的,秦礼视线落在风折柳怀中少女身上,眼中不可置信的审视:
“你可是觉得白堤所说有理?”
小皇帝问出这话之后,风折柳猜到怀中人接下来的举动,赶忙将捂着少女嘴巴的手握的更紧些。
果不其然。
詹一禾不知死活一般连忙点头认下君王所问,又双手吧啦着风折柳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掌,嘴里支支吾吾,语气急切,有话要说。
她这般机灵,怎会不知眼前小皇帝是避讳这番言论的。但此刻她的潜意识里硬是要认,硬是要答。
风折柳只好妥协,见怀中人已然不再双腿发软,别松开阻拦少女讲话的手。
君王靠近一步,上前对峙少女。
“朕问你,这话你可也认?”
来至这世上的目的就是要摆正历史应该前去的正确方向,詹一禾自是不让: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有这么超前的思想,但这确实就是我想表达的观念。若是连感情都要动摇不定,何谈天下大统。”
“天下大统?”听这话,小皇帝无情的仰天大笑,“你听听这话,多么可笑,荒唐。”
“怎么,陛下未曾有过这样的野心?”她故意挑衅说这,静静等待眼前人应。
人尽皆知的问题。哪国君王不想一统天下呢,可谁又敢直说。
“那朕问你,这一夫一妻与一统天下又有何道理?”
“这不过是制度之一而已。这世界缺一个完整公平,合理而正义的法制。当前所拥有的规章制度皆是针对百姓,针对在统治者之下人民在进行。这不必要,应该推翻。”
“你真是……”君王觉得荒唐,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稚嫩无辜的丫头所说话语可笑,便没忍住哼出声来。
要不是詹一禾无害的外貌加持中和,秦礼必然是要发怒甚至下令赐死。奈何这还偏偏正是从詹一禾的口中说出,秦礼气过了便不在意,看重风折柳的面子,他大度到只当是少女没有分寸的玩笑话而已。
借着君王身边侍卫手中火把的光,詹一禾看见秦礼脸上的笑。
詹一禾言外之意是想君王严于利己再严苛百姓。但当看见秦礼神情时候让人无奈。她知道这番话小君王必然一字也未听进去心里。
唇枪舌战也不全无收获。詹一禾放弃同秦礼争辩,也在此刻暂且放弃一通输出自己想法试图说服他。但她身后少年却开始有些动摇。
风折柳的眼睛变得格外深邃,眼神卸下提防,开始逐渐柔软。
他当真听清楚理明白了詹一禾的话,在潜移默化中接受她的思想。
或也甚至不算接受,而是灵魂深处早就存在的观念终于被人彻底揭露,表达清楚。
他彻底松开拉着詹一禾胳膊的手,不再进行自认为的守护,放少女上前争辩说出。
詹一禾恢复行动的自由,但她却并没有按照风折柳所想继续同小君王展开交谈。
因为少女自己深知,有些话不必同冥顽不灵者讲,不过是对牛弹琴,毫无声色。
詹一禾径直的走开,在风折柳松开自己之后一言未发,默默站回到沈安和江亭的身边。
这留下风折柳还在秦礼的正对面。二人面面相觑,只好下意识回避,又留给彼此一个尴尬而默契和谈泯恩仇的笑。
然后分开。
风折柳冲小君王点头罢了,也重新回到少年人中,站在风明江安与江亭之间同秦礼进行最后的“谈判”。
“一禾不懂事,莫要怪她。”
“未曾,”秦礼摇摇头,回答风折柳递来的话,顺着台阶往下走,言道,“今日之事,事不在白堤,自然亦不在詹姑娘。朕本就是为朝中乱臣而来,还请师兄指点。”
话风重新转回,众人将视线推向此事当事者沈安。
沈安不言,等那个正在渐渐靠近的强烈内力气息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