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皇宫里在打仗!”脸色惨败的小少年毫无生机的这话。
另一个人显然对这话题是感兴趣的,听闻之后立刻转头回应。
但因为语气太过平静,竟然一时间也分不出来他究竟是悲是喜:
“咱们会被波及吗?”
挑起这话题的人回答他,说着:
“这是死牢,活人怎么会想要进来这里。”
“也是。”
二人在说完这话之后无人再说话。
只有一人真正的心忧。被囚禁在牢笼中折磨的郁郁寡欢的将军瞬间慌神:
“你们说城中起乱事了?”
付远质问方才在自己不远处提及这话的二人。
两个士卒心里明白付远将军的为人,所以有问必答:
“他们说锵锋大人造反,王书大人勾结邪魔。城内外交困,现在外面都在打仗。”
“锵锋……”付远默默重复这句,又话锋一转,付远将手扒在牢笼上,“放我出去!”
“大人……”狱卒不敢用强硬的态度对付远说话,只好好声好气的劝说,“这儿是死牢,进来人怎么可能出去呢。”
付远言:
“从这儿上前便是战场。若不是死牢,连这儿也会被波及。若我是该死之人,死于护驾也算功过相抵,死而无憾。”
这话不错。
死牢的入口早已成为内乱的战场,踏出一步便会被波及进去这一场风波。
狱卒敬佩付远。稍微衡量盘算过后明白付远确实死路一条。狱卒打开牢狱放任付远离开。
暗无天日之地被关押甚久,打开牢笼的大门后狱卒将付远带上出逃的路。
到隧道前,狱卒止步:
“将军,虽说这儿是死牢,但当下皇宫里的局势只有这儿才是最安全之地,因为没有人愿意靠近这里。您还要出去吗?怕是踏出一步便丧了命。”
“将死之人何必苟且这一两日之说呢。”
付远最后的语句,随后低下头向隧道去。迈出一步是无尽的黑。
带着谨慎向死而前。
匆忙赶路,在即将尽头出看见渐渐出现的太阳光。
“就快要出去了……”付远心里默念,他直到出了洞口面对的会是什么。
正午当烈日。
牢笼门口被没用的杂草和土碎屑敷衍的遮挡。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耀眼的强光直接扎入眼。
付远欣喜又心痛。
一脚踹开阻挡住洞口的杂物,付远重现太阳之下。
大刀砍来,刀剑无眼!
被束缚许久的手脚终于有机会活动,一脚踹中袭来之人腹部,一掌抢夺下其人手中兵器。
手握早就被血染尽的大刀横插入战场最中间。
他认得出何人是秦礼的兵马。
战场已经涉及到整个皇城,付远开阵。
正当两方僵持不下时候,护驾秦礼的手下兵已然认出突然出现在这战场大杀四方的将军。
“快看!”身负重伤气势大搓的守城侍卫看见希望,久久的纠缠终于有所突破,“是付大人!”
久久僵持和折磨,侍卫就快要崩溃。
被束缚已久的手脚,付远横扫四方拦路者。
他压根不在意这儿的纠缠,他想要抵达大殿处去守护此刻陷入困局的秦礼君王。
[大殿处]
战场厮杀,只有三人独善其身一般站在一旁不愿融入这战场。
大殿台阶上,庄严冰冷的不只是布局。被重兵保护,不容的任何人近身。大监随时出手,在一旁守护。秦礼就如此冷静,坐在皇位之上静观一切。
还有一人站在战场之中,但没有一人轻易靠近。
这人一身素雅,身上一股子独善其身遗世独立的劲儿。
手中无兵器,只有一把油纸伞。
这人是翟玉清。
无人动他。他选择沉默与旁观。秦礼默默观战,无法判断他的立场。
流星锤一刻没停下,在空中来回,被卜氏敦抡出火星子。锵锋手里剑上染满献血。二人站在一起,残杀的是秦礼手下那些还在死守衷心的侍卫。
翟玉清始终不出手。
是城中出名的冷漠,这位前朝武将人均皆知,也没人会去主动招惹。
局面开始清晰,若是朝中三位首要武将有二人叛乱,剩下的想要维护也是艰难至极。
接连有衷心于秦礼的手下将军被斩于马下。
“锵锋和卜氏敦联手,他们恐怕成不了多久。”
大监看透当前局面,手中拂尘轻挥,往大殿下赶去。
战场就在眼前,大监试图助阵。
锵锋转头,看见大监举动,停止手中放肆杀戮,朝大殿台阶方向阻拦大监入场。
大监欲要破阵,冲出锵锋的阻拦救不断被杀害的侍卫周全。
卜氏敦转头看见,脱身同锵锋站在一条战线。
二人联手,大监被迫退回到大殿正门外,一人拖住二人想要袭击向大殿内君王的动向。
“大监啊大监,你一人可成不了大事。”至始至终没有改变的是锵锋看待大监的态度,“断了命根子的太监想不到还有一颗忠诚的心呢?只可惜,悟性太差,不会变通不够灵活。”
“你们这些奸恶魔,朝中大乱对你们有什么利处。”
锵锋不屑的笑:
“我就不明白你们这些老套的思想,究竟为何我是一朝第一武臣,为何偏要顾及那些似蝼蚁百姓的想法!”
他的语气轻蔑,绝对不似疑问的话句。
大监不认可,淡淡的一抹嘲笑后挡在大殿正门前。
秦礼仍旧安稳的坐着,丝毫不为所动。
安静的目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杀,秦礼似乎并担心。
他是在等待……
以一人之身躯抵挡当朝数一数二的武将,大监藏在岁月下的身后能够赤手空拳同二人平起平坐。
本是五五开的战局,奈何身手足够但岁月不饶人,体力难以支撑自己与两位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持久僵持。
大监弱下的体力被锵锋看透。
抓住时机,锵锋一剑勾住大监拂尘,将其斩断。
零落在风中破碎,大监只好后退。
但也只是后退,他始终以身躯作为抵挡,从放弃挡在大殿正门之前。
“你早就不似当年,以你一人难以抗拒我们。”淡淡说出这个彼此都清楚的事实,锵锋早就得意忘形。
大监当然知道,但他在等,在拖延时间。
看这般情形几乎已经明了。如果秦礼仍旧不出手,大监一人以及在台阶之下死守的那些所谓将军已然要亡,闻取城终究要易主了。
在大监不堪之时,那个站在战场之外的人终于忍不住动身。
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握着伞柄。轻飘飘的顺台阶走上来,悄无声息出现在锵锋和卜氏敦身后。
“我说将军,记得你当初邀请过我共谋天下,今日这话可还算数否?”
无疑,当下所有人都以为秦礼已经走向绝路。
秦礼手下为官之人已然没有可能生还。
“好一个翩翩公子,人面兽心的恶魔不会被善待”,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都清楚这翟玉清无非是想等待最终结局后才选择强者站队。
锵锋倒是无所谓。自始至终也没有转头,只是高调的同身后新来的男人说:
“杀了秦礼,大业已成。”
只要翟玉清动手,便是锵锋表衷心,站队叛贼一方。
“好。”翟玉清毫不犹豫点头。
手中伞闭合,一只手完全捂住粗壮的伞柄。另一只手从背后拿到前面,抽出藏在伞柄下的利剑。
有小臂长,呈椭圆形状,三指宽的伞面,厚度两手掌重叠那样宽。
剑指君王。
已然起势。
大监看穿一切:
“看样子你们这三位所谓最高权臣皆要反呐!”
锵锋言:
“我从未正眼看你,因为觉得你不配。不过现在我敬佩你,虽然愚蠢,但到这地步也算个忠臣。”
“你不是忠臣!”大监用着全部的力气斥责眼前男人,怒目圆睁的看着眼前几人。
“我当然不是,谁会只拘泥于一个忠臣?”
可笑啊!在说出这些话之前他竟还“隐忍”了这些年。
这些“寒暄”言语大监与锵锋这些年积攒下的恩怨
只有二人想要说开,但在这之中是总有一人要败的。
站在锵锋身后,手中流星锤追向天空,是卜氏敦决定结束这一场纠缠。
流星锤化作陨石,夹杂着硝烟火焰的下落,最后冲大监头顶天空砸去。
能够察觉,但身受重伤已然来不及躲避。
大监闭上双眼誓死挡在门前。他没有打算躲,因为知道躲不开,因为知道如果此刻离开锵锋和翟玉清必然会趁机冲入大殿内刺向皇位上同样在等待的小君王。
秦礼眼看着大监的向死而守卫,终于还是坐不住的。
刚要起身之时……
一柄熟悉的剑从侧面追来!一声刺耳的碰撞之后流星锤气焰被化散,流星锤随即落地,被挡在快要落到大监头顶前的地面上。
“这剑气……”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上至君王下至叛乱的逆臣皆慌了神。
秦礼看见那剑气息的主人。
不禁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付远……将军怎么会来……”
当然吃惊,他没想到在这个混乱不堪的朝廷中竟然还有人愿意出现挡在自己面前。
原本离开了座位,见到殿前出现付远背影之后再次坐下。
君王立于朝堂。
也立于皇位之上。
只要军心不散,君在而天下在。
他不会离开这个位置,这个巧合是天注定,付远的出现亦未曾让他起身。
本自以为已经成为定局,他的出现让众人慌了神。
“怎么,你以为城中无可用之人便任你放肆喽?”付远右手握剑,左手支撑住快要倒下的大监。
大监忍受着痛苦,强撑站在殿前。
“你不是在死牢吗!怎会在这儿!”方才站队,但付远的出现让男人一时间有些心虚。
付远言:
“当初是替人抵罪甘愿入狱,如今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妨多杀些奸臣。这样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救驾一功也算是求个好轮回。”
“哼,你还不配。”不知死活的男人口气倒是嚣张,卜氏敦自以为深沉的压低声线叫嚣。
赤手空拳袭击向当时不备的付远。付远轻易躲开,卜氏敦顺势捡起落在付远脚下的流星锤。
随后撤出付远攻击范围之内,卜氏敦再次退回到锵锋身后。
原本装腔作势的语调瞬间消失,卜氏敦贴在锵锋的左耳:
“这个付远……方才我同他对了一招,深不可测……”
无奈于身后莽撞人,锵锋早就心知,默默点头。
后退一步,他站到卜氏敦与翟玉清的中间,言:
“他是玉榜高手,咱们仨人联手足够!”
话罢,二人点头,三人合力攻向付远。
付远知道以一抵三必然艰难。他后退至大殿内,将大监安置在门边。
目睹三人奔自己而来,付远再次向前,一瞬之间越出大殿,将战场再次拉回这大殿之前。
纷扰从始至终没有沾染过殿堂,总有人拼死守护着殿内君王。
皇宫四处糟乱,皇宫外面……
百姓皆归家,中午的时间原本热闹,但被看不见的硝烟刺激。
没人敢出门,所以走在街道中只能听见哄乱和眼见到的正往回撤兵马的部队。
再次相遇,大摇大摆走在街上面,风折柳几人再次与那几位眼熟的领头将军擦肩而过。
几位将军能认出这几个走在还敢走在街上不怕死的少年。但彼此都不说话,敷衍的略过对方。
“那几人是前些时候陛下派锵大人带我们去后山逮捕的几位?”
“是啊,但早就放出来了。”马背上两位倒是悠闲,城中乱似乎与他们没有干系,交谈到,“据说是误判。”
“误判?”另一人质疑,“误判能给人误判到死牢里面去?”
“谁知道呢,可能有隐情,但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二人心思表露在明面上。他们清晰的知道此刻不论是向后一步的城门还是向前一步的皇宫皆是战场。几人倒是狡猾,选择游走在这之间拖延着时间,等待最后结果时候再出现。想要独善其身是战乱里部分人想要选择的,所以走在街上的几位将军带着自己的军队选择了逃避。不论是造反得逞还是造反被镇压他们自认为总能浑水摸鱼的美美隐身,就此混过去。
风折柳几人也没有主动去支援。
当与军队错开,风折柳开口再言道:
“毕竟是他国事,秦礼不会想让我们出手平息这场战争。”
被少年握住手腕,詹一禾早已经习惯被保护着:
“这是他的脸面。”
她已然足够了解少年心思所想。
“是啊,”风折柳接着说道,“他几乎将各国进入闻取城的臣子留下,原本我以为他想寻求帮助。可现在我想明白了,他从始至终只是需要被见证。他不会求任何人,因为……”
风折柳的语气太过平静,如同在叙事一般诉说。
詹一禾觉得没有激情,便将话接了过来:
“因为闻取城自老君王离世之后都太过安静,每人各有心思,这城需要这场战争。”
风折柳点头,认可少女的话:
“他不会让任何除了闻取城以外的人出手。”
詹一禾说道:
“因为闻取城终归是秦礼的天下,若是旁人出手,必然动摇他的权势。若旁余国家的人帮了忙必然会绝对削弱己国军心,会让百姓失去对朝廷的信仰。”
几人特意躲开皇宫正门,绕道宫墙后面的夹道里随意游走。
“毕竟是夺权的内乱,只要不主动,没人在意咱们的出现。”冯明与沈安走在最前,带着众人随意走在城中的各个隐蔽处。
只有一条单行道,左右的宽距能允许五人并肩。所以当沈安和冯明走在前面些时候,道路显得宽敞许多。但又因为左右两边是高耸的城墙,在加上此处几乎无人在意,荒凉许久。空中太阳烈日,但皇宫后厚重的阴影却将整条道路遮盖的完全。
南北通风的路段,几人走在路上能感受到明显的刺骨寒风。
江亭走在詹一禾身边,前后左右的看过,悄悄同小贵人吐槽一句:
“要不是他俩师出同门呢,这么个鬼地方都能被找到哈。”
詹一禾被少年一句话逗笑:
“你还是小点儿声,别让她俩听见回头揍你哦。”
另一旁握着少女手腕的公子嘴角上扬,无人在意时候轻轻一笑。
一切的平静在众人不断前行中打破,逐渐能够被听清楚的打斗声音越来越近。
冯明江安放慢脚步:
“前面两个人身手不差。”
能感受到前面杀气与内力之间的较量,冯明本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在上前几步,他很快否定自己的判断:
“不是两个人!我为何隐约觉得有三人再前,只是一人气息太弱……”
沈安静下心思默默感应前面的打斗声:
“招招致命程度来看,我知道前面是谁!“
“谁?”未曾想还未看见有人出现,沈安竟能断定前面为何人,冯明追问。
沈安断言:
“是罗莲,前些时日她同我交手时候就是这打法。看样子自我离开以后她没有摆平,王书仍旧活着。”
冯明感受周围风的经过和地面颤动:
“正交手的二人出招极为相似,大开大合的打法是你的专长。”
一边听冯明说话,沈安顺手拉住他还要往前去的脚步。
冯明也就停下。
身后几人跟上来。
冯明再言:
“可你该知道这样的打法极为消耗,而和交手之人看气息运行方式应该是个男人。罗莲她可能承受长久纠缠?”
沈安言:
“她是罗莲,是罗赢的女儿。”
战场拉锯,不远处……
本以为是直通的道路,竟然在模糊的路上有一处转角。
在这狭窄的转角中打斗,罗莲和蒙面黑衣男人的较量争持不下。
而王书就被困在这儿的角落无法逃脱。
少年几人将王书的命留给罗莲一人,他们转头往反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