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相遇都是一场早已注定了结局的故事,那么这一场遇见的意义是什么呢?
……
眼看着詹一禾关上房屋门,风折柳这才放心离开。
拖着疲惫的身体扑到床上,她终于不必故作坚强的在少年身边时候那样强装出来潇洒和镇定。
整个身体趴在床上,但床铺并不足够柔软,所以没法让女孩儿感受到安全。
身体呈现个“大”字摆开,不顾及身上的繁杂装扮和脸上粉脂直接面朝床。
静静闭上双眼,自以为终于能安静下来,但似乎内心汹涌澎湃。
“怎么回事啊!”暴躁的锤着床面,她始终没有转过身,但撒泼打滚的不知自己究竟为何无法静下心来。
睁开眼睛时候觉得面颊发烫得很,但闭上眼睛出现在脑海里的少年又挥之不去频繁袭来。
总是忘不掉……没有点灯的房间气氛浓烈。
陷在这一场无法逃离的困境里,女孩儿睡去。
她的潜意识里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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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心里的人身体和意识替你记得。
……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快走到结局了。”
初亮的世界涣散无须的晨光。
在这片光亮之下是翠绿一片草地。少年二人躺在无尽草地之间。
“什么。”不清楚詹一禾自己在嘀咕什么,风折柳并没有听清楚。
“我的意思是,结局就到这儿了……我应该会记得很久这片晨光。”
“詹一禾!你看着我!”从未见过的样子,少年终于对她发凶。
抬起眼睛,一双清澈的眸。
强忍在眼角的泪水少年怎会看不出来。那双眼,被颤抖的泪整个包围,却还想强忍着,少女不想让它流下来。
漂亮的五官,分明的面颊。清瘦的姑娘脸上挤出来一颗若隐若现的酒窝。
她嘴唇微微颤。
当眼角弯弯,漂亮的卧蚕轻轻上扬的时候那一滴积满了泪水的眼睛里终于藏不住情绪。
泪顺眼角落下。
自己的眼泪,将自己暴露无疑。
试图努力的控制着情绪,可声音还是颤抖了:“我们分开吧。”
看穿少女眼中的难过,却也理解她心中的笃定不会再因为自己说些什么去改变。一起出门的时候还是没有开始天亮。
抬头仰望一眼当下的天空,熟悉的草地上面是无尽晨光,即将到来一日天亮。
“一个时辰可真快。”詹一禾再次开口。
听身旁人只是躺在草地却并没有回答自己的话。知道是违心,可她却只能又一次试探。
逐渐开始出现的亮光。天上,初晨慢慢露出。枕着自己胳膊,少年公子躺着面朝向天空的位置,可却没有睁眼。
下意识的紧张,犹豫。吞了下口水,喉结微微颤动,少年打算开口了:
“等这场星星散尽,我就要忘记你吗”
“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被我们缝补的很漂亮。可是如果忘记了,确实可惜……我真是在说胡话,明明都说好了要忘记的……”
终于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坐在一旁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儿,风折柳说道:
“会的,都会记得。”
是天亮!
晨光初现,少年郎静静躺着。
詹一禾起身来往前散漫的走了两步距离。张开怀抱感受着这里或许是最后一次的日出。
他抬头往前看,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背影清瘦,漂亮极了。就是一个小小的背影而已,就令少年此刻如此安心。
许久的沉默,看到面前从星星万里到晨光初现。察觉身后的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讲话,詹一禾停下脚步又缓缓地转过身。清澈的眼睛再次对上少年眼里的光。
见她的转身,对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一禾,早点认识就好了。”
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就好。不过是心里的奢望。就连同最开始的遇见,如今的相伴,也不过是场根本没有可能的时间线的混沌。
“我的任务完成了……”说不清是喜是悲,少女从嘴巴里艰难的吐出来这几个字。
世界末日劫后余生般很长的一段寂静中,淞雾树下,少年郎一言不发的默默看着女孩儿。
好像后世纪的丁达尔效应,那束光穿过丛丛的树木打了进来。
这世界开始明亮。
“还会再见,对吗?”
少年原来早就察觉女孩儿当真不属于这个世界。
先前的怀疑在这一刻深信。
小心翼翼地问着,金色的光透过树枝照了进来,是慢慢上升的太阳日出。
全部走到末尾,可是却又是新的一天。
像往常一样的所有一切,新的一日又像是往常的每一日。
可是雾凇树,青草匆匆。新生的嫩草,渐渐的日出……
分明是开始啊,可却结束了。都在唤着女孩儿回家。
最后看一眼着淞雾早霞。
“会吧。”
一束白光……
参天的绝顶山脉脚下。
眼前还未完全恢复的视力。
沙沙声尖的刺耳,不清晰的车鸣是很远很远的马路上面传过来。一切都是陌生但熟悉。
还未看清却听见了属于二十一世纪的声音……
“这……”
女孩儿心里努力接受着久违的熟悉感。
“要回家了吗……”
眼前恢复光亮,眼睛看得清晰。
心里还抱有的侥幸在看清楚眼前场景后彻底消散。
“是回来了……”
她嘴角轻轻颤动,说不上来这一刻究竟是何种心情。
不知现在是什么时间什么场面。总之不是当初离开时候的山巅。
站在远离城市的路口看着面前高山,一瞬间的恍惚。
如今置身的位置是山脚下。
记忆会在脑海里生根发芽,当初犹豫徘徊于自己是否要上山。
如今……
抬头仰望着无尽苍穹山峦绝顶之巅,白皑皑,是自己记忆中离开的那个寒冷的冬。
“我肯定!与我相逢的一切和经历的所有皆不是梦。”
时间线还在随着变化拉长,女孩在原地徘徊。
再次站在山脚下的自己是否还要再次上去那雪山……
[哪天晚上睡觉做了个梦。一梦惊醒,我好像梦到了我们的结局……]——————————————————————————————————————
一身冷汗,汗水浸湿床铺,女孩儿汗流浃背从床上爬起来。
恍惚的神情仿佛灵魂脱离身躯。詹一禾坐在床边,一只手扶着床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另一只手无意识捏着自己的大腿试图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
看见从窗户外面射进来的模糊光影,天的渐渐亮起。
而她还在判断这究竟是欲要天黑还是快要天亮。
看四周木制风格的摆设和布局,她还在判断自己置身的是过去还是曾经……
默默盯着窗外发呆,直到发现外面的天一层一层渲染上亮度。
温柔的光照射进来,这是属于清晨的模样。
这是第二日天亮……
原是就保持这一个姿势睡了一晚上。詹一禾缓过神来,判断出当下的情形。
原来那是在梦中……分别是场梦……
[这梦太真实,是预告吗?还是心有所想……]
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受,等到这模糊的朦胧感消失不见,女孩儿只能暂且不去想他……
天微亮时候便赶到的臣子等待君王早朝。
身受伤的武将仍旧得要来。
文臣早就赶到,武将也拖着疲惫身躯前往。
大殿内众臣议论纷纷,君王还未到场。
在后静观一切,秦礼的目光完全聚集在隐匿众臣中始终低头不语的将军身上。
他是闻取城当下在职的最后一位首要武将。
“三人鼎力的局面一去不复,翟大人,看来您将要成为武将之首。”
显然在奉承的文臣此刻并不知战况具体情况。翟玉清在最后时刻选择站在秦礼对立面的消息还没有被传开。
听闻围在周边的用言语高捧起自己的人越来越多,翟玉清羞愧难耐无地自容。
秦礼冷笑罢上朝。
“今日不必上奏,由朕来先言当下局。”
众臣跪地不起,君王也没有再下令众臣起身。
君王言:
“王书已死,从此私盐应与我朝无关。若朝中再有风声,朕不是再姑息隐忍,凡沾染者杀无赦。”
君王言:
“罗赢之女,当今罗赢剑法唯一传人罗莲在此战中护驾有功.身手能力诸位有目共睹,经畅谈,愿意留于闻取城为官,特封为本朝武将首臣,与朕亲信银甲卫二位将军烈风与葛麻同列,成我闻取首三武臣。”
跪地臣无人提出质疑。只是在三个武将的位置中并没有翟玉清的名字。
君王言:
“付将军今日不在,但当日护驾有功。将军曾认下私盐一案,但经调查属朕误判。”
秦礼坦白此事,没有替自己挽留颜面。
在下之臣终于有人出声:
“禀陛下,臣以为,付远无罪却认罪属欺君之过!”
这话不错,秦礼心里也在耿耿于怀这些。
但他明白,一时的赌气和一个绝对衷心的强者辅佐,一个合格的君王应该隐忍下然后选择后者。
秦礼言:
“付远护驾有功,既为第一代玉榜高手本应封为武臣。但他否了此恩,选择坐上文臣之位。”
跪地文臣中有一人起身:
“既然王大人的位置已然空出,朝中不可无文臣之首。付大人先前在位之时功德卓越,想必没人比大人更合适此位置。”
“朕正有此意。”这第一个起身来的文臣谏言正中秦礼所谋算。但秦礼方才要开口,却有另一文臣起身同前一人对峙。
“这不妥!”持有反对意见的是方才点明付远存在欺君之罪的那位文臣,“有罪之臣不可上高位!我朝历来武臣鼎力,但文臣从一。付大人自然卓越,但不可坐上那唯一的位置!”
二人谁也不饶谁,推举付远的臣反驳:
“本就是无妄之灾,谁知道是不是那王书行事太过卑鄙,威胁付大人也难说。臣并非否认将军有之过,但功过相抵,功大于过错。”
“此话不能这么说,若是因为被要挟便顺从,这样的人如何有担当?又如何能担得起唯一一个文臣之首的身份呢!此番看,是功不及过。而陛下仁厚才留将军自由,又因陛下爱才,固留将军在朝中当官。但臣不服,这样的人竟然在我等之上?”
这文臣讲话密不透风,绝不敷衍皇帝,却又让秦礼无法否认他的话。
一人的号召,有另外几人跳出来赞同他的言论。
奈何秦礼本想重用付远,但此刻不是将他一步到位封赏至文臣之首位置的好时候。
“这件事日后再议,付远封为文臣,赏城中泛华府为付大人府邸,赏家仆与银两……”
无旁余事,秦礼离开。
“陛下!”有一人不知真相,自信开口,“翟将军那日在场,还未提及将军封赏。”
混在朝臣中的翟玉清本以为就此结束,未曾想到竟有人多嘴在最后时刻提及自己。
汗流浃背的缩成一团,翟玉清等待最后的结果。
秦礼起身离开,没有被多嘴的文臣阻止脚步。
只有一句话:
“翟将军功过朕自会断,退朝!”
天渐渐亮。
……
皇宫外的景象恢复从前秩序。外面热闹生辉,正常到甚至好似从没有发生过战乱。
城门口张贴告示。
告示上写大字:
今日我朝私盐一案结案,王书已被处死。
人群拥挤,在告示前聚集时候,一个身穿较好些布料衣裳的男人挤过人群走到最前面:
“看来这个闻取城皇帝嘴巴里也没几句实话嘛,王书分明不是被斩首处死,在城中游荡这些日,我看见过他的首籍还被悬在皇城后的高墙上面。”
这人是不知哪国潜在城中的暗探,这话被站在他周围的百姓听见。但根本没有人应和,也没有人会去在意。
毕竟皇城后面的高墙平常百姓不会去,高官大臣也不愿意多闲靠近。
这事情不了了之。
[只是为何秦礼选择张告这个极易被有心人拆穿的谎?]
[因为他无法直接宣扬满城是一个外来的江湖人亲手杀死本朝重臣。]
[但他无法否认也不愿掩埋这个事实。]
[至今为止,在秦礼眼中罗莲确实算一个值得敬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