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恨我,我说过我杀了你的父亲。”
神色中始终不信眼前人所说,但言语中却不得已顺着女人的坦白而往下追问:
“那你为何又留下我?”
……
此刻的沉默女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视线开始回避对视。
这一刻付初识终于开始明白,女人的话似乎就是真相,而自己的父亲当真永远也回不来。
情绪激动,女孩儿的嘴巴不受控的颤抖,嘴角流有鲜血。她还在克制自己。
便再一次追问:“你杀我父亲!为何还要留下我!”
“对不起……”除了车这话,女人没有多余的解释。
一切终究摆在明面。
眼前的就是真相。
见女人再次默认下,付初识彻底的情绪爆发。
双眼充血怒吼: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嘶哑的喉咙驱赶女人。
罗莲默不作声,退后几步确认在少女手能勾到的范围内没有利器再转身离开。
没有留下任何话或是嘱托,罗莲消失在少女的眼前。
詹一禾正站在门外。
“怎么出来了,不和她解释?”
“有何好辩解,这就是真相。”罗莲下了台阶,站在詹一禾的正对面。
又抬眸看见少女直白望向自己的目光,反问着:
“现在你不怕我杀你?”
只见女孩儿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底气,缓缓说:
“为何还要怕。”
女人更加不解:“为何不惧?”
“我说过,你还想活着。你不想死。”少女断定,“所以你不会杀我,若是你杀了我就连最后几日能存活的期限也会荡然失去。”
无奈被揭穿,女人冷笑:
“你很聪明,没人会甘愿死。”
少女轻轻开口:
“我可以保你。”
“你?”罗莲瞬间抬头,皱起眉头略带着质疑的看向詹一禾。
只见眼前人淡淡轻笑,赤裸的目光盯着自己。
“条件呢。”女人问的直白。
她心里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买卖。
“你交出我能满意的邪魔教情报,我替你掩盖死亡。”
“怎么信你?”女人追问。
少女好不心虚:“你清楚我的身份。设计假死,设法让将军你暗中入钦符城,从此再世上销声匿迹便好。让一个人留在钦符内再换个身份活着,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詹一禾有些迟疑,默默观察着女人的表情:
“所以将军……怎么选?”
罗莲轻蔑的一笑;
“罢了,多谢好意。“
詹一禾终是松了口气,听见女人这般回答之后才放松下来。
罗莲质疑,看穿:“为何这模样?你没想救我吧。”
詹一禾尴尬的一笑,被揭穿之后还有些心虚:
“其实如果你选择了我的方案我还是会救的。但好在你没选,我敬你是个英雄辈。”
原是试探。
若罗莲选择苟且的活着,愧疚亦是会淹死那个坦荡的人。
罗莲不愿意苟且的活着。
比起怕死,愧疚的活更是折磨人。
同詹一禾的对话解开罗莲的心结。最后的担忧怕死在清楚自己内心之后烟消云散。
撩开自己裙摆,从内衣里面拔出短刀。
詹一禾见状,立刻后退,举起双手提防:“我只是开个玩笑的,你总不至于杀我灭口吧!”
罗莲目光在手中刀,抽空瞟了一眼詹一禾。
又抬了手,断刃划破自己脖子。
不是灭口!女人欲要自尽!
詹一禾赶忙上前抢夺罗莲手中利器,生怕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显然自她的力气丝毫没办法阻止女人的自尽。
但罗莲突然收了手,刀刃挪开脖子,略微侧头过去,靠着耳朵听身后屋内的声音。
詹一禾不解,见女人不动后赶忙握住那刀刃,趁着女人意识不在手心时候赶忙夺过刀后又抬起手将其丢的老远。
短刀落地。
罗莲瞬间闪入身后房间。
詹一禾被吸引,顺着被女人撞开的还在来回扑棱的门看去。
屋内,床上少女挣扎着将已然碎在地上的铜镜碎片拾起来,又冲自己的脖颈去。
罗莲一把抢夺下来少女手中铜镜,锋利的碎片被女人重重的甩在地。
好险死去,却被女人拦下。
二人相视。
……
“为何不爱自己的命!就算还剩最后时辰,你也应该好好活着!”愤怒的斥责道床上气息尚且微弱的少女,罗莲一把拉住少女肩膀将她搀扶起身。
詹一禾看得吃惊。
在听闻罗莲这话之后立刻反应,拎着衣角匆匆跑上前。
到床边拍开罗莲抓住付初识肩膀的手,转头又言:
“最后的命,你也是。”
女人哑口无言,自己说出的话又被打回来痛到自己的身上,她无力反驳詹一禾所说。
这一刻应该明白,自己了解是因为愧疚,愧疚自己杀死付远又害了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她明白,付初识也是一样,不愿孤独的活。
但没有办法在害死付远之后又亲眼目睹其女儿就这样寻死腻活,罗莲推开詹一禾的阻拦,再次拉起坐在床上苦苦支撑着自己身体的姑娘。
姑娘被拎着磕磕绊绊的出去门外。
站在那棵树下,站在泥泞的不堪入目的杂乱土壤前停下。
罗莲半拥抱着她。
付初识没有力气,也只能将全部身体倚靠在罗莲身上。
屋内,詹一禾被扔在床边艰难的起身,缓缓地走到门边,扶着门框默默看突然暴走的女人。
那树下埋葬的是昨日死去的人。
“这棵树下是坟墓,里面的人被我杀了,埋了。他们死在昨夜之前。你说为何会死呢?”罗莲说着转头低眸看着姑娘,“因为她们是被抛弃的,没人愿意救,更没人去在意。”
“但你不一样,”罗莲终于平静下来,口气有些缓和,“你早该死在王书下毒的那夜里。”
“我知道……”付初识言。
“你不知道!”罗莲突然发火,“你和我与她们不一样!付远出卖灵魂又拼尽命数的救你不是为了看你轻易的放弃自己!”
又再次放缓语调,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好活着。”
眼看眼前树,脚前面便是女人手指的埋葬着尸体的土壤。
而自己被女人带到这儿,又刚巧停在之前。
脚尖差一指距离碰到土壤,付初识听默默听,又在听罢往后再退一步。
里死去的亡魂远一些,她离开了寻死的路。
罗莲拥少女入怀。
而付初识想要挣扎脱离,但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仍旧不起作用,只能留在女人的怀里。
当自己的下巴贴在女孩儿肩膀上面时候,罗莲闭上眼睛。短暂的安静之中竟然有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下。
她当然知道怀里人在试图逃离,但并不打算放开。
付初识不知所措,逃离无果。
感受着自己肩膀上突如其来的热泪开始浸透自己里衣便放弃无用的挣脱安静下来。
只听见女人微弱的声音,再次对自己说声:
“对不起。”
付初识默不作声,罗莲没有得到谅解。
屋内探出头的女孩儿默默看,也没有上前。
詹一禾停下目睹这一切。
没可有上前打扰是因为知晓:不论仇恨还是交心的情分。少年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不信人间有别离。后来才发现,我们已经和很多人见完了最后一面。
长久的停留,等罗莲方才用力甩开自己时候给造成的疼痛消失不少,少女终于上前结束这微妙场面。
罗莲松开手,松开拥抱的怀。
詹一禾接下付初识。
“初识你跟我走吧,从此以后都跟我走。”
付初识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对面女人。
只看见罗莲点点头,最后放手,放自己走。
“好。”付初识拼尽全力的试图靠自己站稳,最后在詹一禾的搀扶下离开了这庭院。
院子内仅剩下罗莲一人。她没有相送。即使心里知晓从此以后不再见也没有打算告别。
踏出庭院的瞬间,詹一禾开口询问虚弱的姑娘:
“心里未了的执念,半生蹉跎和所谓风波,已经跌入低谷并始终没有逃离是吗。”
明知故问的说法,这让付初识不知从何处开始回答。
见少女低下头,詹一禾自问自答:
“别怕,别怕这风波。”
詹一禾给女孩儿安全感,让身边女孩儿安心,告知她已经拥有了新的靠山。
就算命运的齿轮已然开始调转方向,就算付远从此不在,但仍旧被护着。这是付远拼尽全力得来的结果,是其父亲丧命而救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