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有思想会反抗,懂得进退,让自己拥有绝对的自由。但从未在自己面前展现过沮丧或是麻木。
少年看在眼里。
但此刻她要离开,重新回去自己抢来的人的身边。
背影消失的最后一瞬间,风折柳终于站不住脚。
从心底而出的感受,他不想一切又回到开始的模样。
手腕青筋暴起,手中悟虚祭冰冷,衬得少年皮肤雪白,从而更显出青筋的寒。
往前追赶,在一片竹林入口将詹一禾拦截。
“你想去哪儿!去找符可钦吗!”
先前的是气话,但当阻拦自己的少年真正相信时候,心里竟然止不住难过伤神。
原本从未想过,但风折柳问出口,詹一禾不愿解释:
“是,我就是要去找他!”
脖子上的青筋尽显,风折柳咬紧后槽牙眼睛中渐显的血丝令少女感到一丝畏惧。
“你……”
“我不想你找他。”风折柳坚决说出这话。
原本的害怕一扫而空,詹一禾觉得可笑:
“你不想,与我何干?”
听见风折柳同自己说话时候的口气不似挽留,更像是命令。
或许也是少年惯有的沉稳所以让人觉得冷漠,但詹一禾不愿惯着:
“你没有身份管我,就像你说的,让我留在身边自始至终都只为了不给你制造麻烦而已。”
“你怎么会……”风折柳不可置信看着少女,但本想要质问少女为何如此误会自己,但短暂的回忆之后,记起来少女所言确实是自己曾经所说。
所以话被咽了回去。
见少年无言,詹一禾失望的离开。
被女孩儿牵着手带走,手心能明显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本是愤怒所以步伐上有些失控。一步接一步往前赶着离开皇宫。
“詹姑娘……”
身后被詹一禾带走的女孩儿追赶的有些费力,小心翼翼试探着牵住自己手的女孩儿。
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带走的人身体仍旧虚弱,立刻站立放缓脚步:
“我弄疼你了是不是!对不起,我一时忘记了!”
“没有……”付初识心里愧疚,“是不是因为我……所以你才和风公子吵架的?”
彼此心知肚明。
即使付初识从未打算将自己撇干净关系,但詹一禾终究不会认下:
“没有,是我们之间不可调节的偏见。”
“不可调节的偏见?”像这个世界所有人一样,付初识自然也听不懂这些。
詹一禾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心里开始有些动摇。
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几乎没有办法完全接受自己所输出的思想,甚至无法共情自己所做出的符合基本道义的选择。
他们大多自私,为自己利益而活着。
就算不是自私的,但也得保证自己是活着的。
从沉思中脱离,詹一禾无辜的询问道眼前那等着自己去做解释的姑娘:
“你说是不是在这个世界人有善心就该死呢?”
“嗯……”付初识没有反驳,怯生生缩回了被詹一禾握着的右手,小声音也虚弱的回答说,“我不知道你的问题该怎么回答,但父亲告诉我要自己好好活着。”
“自己好好活着?”詹一禾好奇言外之意,但没有心思再细想,所以直接询问。
“就是……”付初识解释,但看向少女的眼睛总是谨慎,“父亲的意思……现在的天下,无论何处皆有动荡,父亲说乱世不要掺和太多,独善其身才能自保。”
詹一禾有些吃惊:
“这话谁说我都会信,唯独你的父亲。”
“这是为何?”比起詹一禾,付初识甚至不够真正了解付远。
詹一禾缓了缓内心的纠结和失语,最后说出答案:
“若他这般想,便不会出现在闻取城为官员,为百姓,受人爱戴。”
“可父亲同我来,最开始也只是为了求一个安稳。”付初识道出少女知晓但此刻却好像不记得的原因,“寻求闻取城的庇护才能活命……”
詹一禾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邪魔教的追杀从未停止。不论是对风折柳,还是玉榜上的那十三位前辈。
本想带着付初识离开,但却也因这想法被绊住脚步。
久久未有动作,付初识探探脑袋问着:
“我们不走好吗……”
詹一禾瞬间严肃,决口反对:“我们不走你怎么办!今天必须走!而且现在就得走!”
一把拽住付初识仍旧想要反驳挣脱的手,因为受过伤身体尚且虚弱,所以即使身怀一些武功却也难在此刻挣脱开詹一禾的牵制。
所以只能用尽全力从言语中说服少女:
“放开我吧!詹姑娘你大义的人定然不会强迫我接受你的选择对吗!我不愿意去了!我想留下来……”
自己说过的话如同一颗子弹一般硬生生打了回来,原先冲击向风折柳心脏的话重新穿进自己的胸膛。
“不会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选择”这话熟悉。甚至离方才从自己口中说出只有不足一个时辰。
但人的下意识总会听从当下的内心想法。
詹一禾挽留少女,但也等同于反驳方才的自己:
“不跟我走,你会死……”
“我不怕死,从来都不怕呀。”付初识的音调总是温柔缓慢,但她的表达却总是有力,不容的被质疑。
“不怕死……”詹一禾默默重复。
其实心里一直知道眼前的女孩儿早就置生死于身外,但也明白她的执念。
便不死心再追问着:
“你父亲这些年的愿想也不在意了吗?”
“父亲已经没了,他不会知道了……”
“可……”詹一禾总是不接受眼前人所说违心的话。
在竹林中的交谈,周围除了流水之中有游鱼之外不存在任何活物。
二人对峙僵持不下,詹一禾不肯松口,但即使不甘心付初识也不愿平白无故接受靠着破坏少年人感情而的来的活命机会。
白衣翩翩少年持剑而来。
詹一禾的余光侧过姑娘看见他无声的靠近。
脸上仍旧冷漠,这是少年面对外人时候惯有的表情。
越靠越近,詹一禾没办法装瞎作哑。
“怎么,提剑来杀了我?免得我回去符可钦身边给你添麻烦?”
“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不然呢,若不是我舔着脸跟在你身边,你会在意我吗!”
也是被气火攻心,付初识没有答应自己的帮助所以詹一禾一时间无法接受。
在加上方才的争论,现在眼看着风折柳像是没事人一般板正的站在自己面前总觉得碍眼。所以不分青红棕白直接开口想要激怒少年。
原本没有的事竟就在她的一番言论中被自己坐实。
“我会在意。”
“你……说什么呢!”詹一禾的暴怒和无礼换来的不是本以为在意料之内的风折柳的失控,而是极易让人误会的动人的情话。
风折柳不以为然,不懂眼前这女孩儿为何暴躁,但却已然猜到她所说出口所有的话都是半真半假互相掺杂的。显然女孩儿是有意在激怒自己。
所以仍旧不被影响,他不改神色:
“我从未说不愿救,是你一直在噎我。”
“我……”倒也没有话再来反驳,詹一禾心生愧疚,这才记起来同眼前特地追上来应自己的少年道个歉,“方才对不起,是我误会你。”
“若是现在我不应,你可会同我不死不休?”
“不至于。”詹一禾收敛奉承的笑,平淡的说着,“只是那样的话,你便不是我真心所想选择的人。”
“选择什么?”只是随口询问。
詹一禾自然不可能说出自始至终都只是因为被委任所以被迫留在他的身边。
“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风折柳也在此刻心里动摇:
“你觉得我们是吗。”
“目前为止,我想是的。”詹一禾这话并不违心。当风折柳赶上来告知自己愿意帮助的时候,这一举动是符合詹一禾心愿的。
风折柳淡淡一笑。
“那看来,目前为止我们不是。”
只有风折柳自己知道这一次撒了谎。心里愿意救,但也清楚付初识命不久矣,连上前去邪魔宗的路程时间根本是痴人说梦。但却隐瞒着残忍的真相,答应眼前女孩儿说可以一试。只是为了挽留,这连自己都未想到过的会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