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长家离开已经到了傍晚，村子里的事情有了结果，村长高兴，和沈家父子相谈甚欢，沈父和沈辰两人都有些醉酒。
    沈母看着依靠在马车内，脸庞微红的丈夫和儿子，对着沈草开口道，“其实，我们当时离开石头村的时候，你爹心里是很怨村长，也有些恨村子里那些人。”
    “怎么就住不下去了呢？我们一直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努力生活，赚钱，供你大哥读书。”
    “娘也想让你和弟弟妹妹去识字读书。你大哥知道家里没钱，每次放假在家哪怕再累，也会逼着你们跟他读书。”
    “村子里像你大哥那么大的孩子早都出去做工赚钱，或者是在家里种地。”
    “哎！罢了，罢了，都过去了。”
    “今天高兴，我们就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沈草感觉马车内有些闷，她将马车的窗帘打开了一角，外面漆黑一片，偶尔路过几户人家，微弱的烛火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京城将军府……
    书房内烛火通明，鹤羽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主子自从参加完宫里的宫宴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任何人都不见。
    “鹤羽，走啊，他们都等着呢。”鹤武在一旁催促。
    今天是大年初一，主子给他们都放了假，他们几个都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主子收养。
    每年到了万家团圆的日子，他们几个就在一起庆祝。
    今日主子给了他们五百两银子，让他们自己去找个好点儿的酒楼犒劳犒劳自己。
    本来他们想要叫上主子一起，可自从主子从宫里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他再看了一眼书房的房门，打消了原先的念头，跟着鹤武离开了。
    书房内的季凌风穿着一身黑色锦袍，袍身上用银线绣着精致而低调的云纹图案，领口与袖口处皆镶着一圈黑色的狐毛，毛色鲜亮，触感柔软，和之前身着盔甲的少年将军相比，这身常服更显他的矜贵。
    此时，他正坐在书桌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书桌上摆放了一张展开的大夏国地图，地图上有一处被他圈了起来，红色的墨汁在这张地图上显得格外明显。
    仔细看得话，能看到被圈起来的地方为新安县。
    新安县三面环水，一面环山，是大夏国重要的运输枢纽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今天参加完宫宴之后，皇上特意将他留下，他将之前在新安县的发现以及自己的猜测和皇上详细说了一遍。
    特别是发现兵器交易的那件事，之前他让鹤飞他们带人去查，他们只查出一些小喽啰。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好让他们撤退。
    这件事皇上给的意见也是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分两拨人潜入新安县，一拨在明，一拨在暗。
    皇上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他没有犹豫表示自己愿意亲自去。
    他还记得皇上听说他要亲自去的时候，严肃的表情。
    “边关的形势已经如此严重了吗？”
    他赶紧摆了摆手，“并非如此，而是臣不放心其他人，虽然军中奸细已经找到，但难免不会有同伙。”
    皇上这才放下心来。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亲自应下这件事儿，明明可以派鹤飞他们去。
    可能确实是因为自己想要亲自查清楚这件事儿吧，又可能是自己有些想念那碗好吃的鸡汤馄饨。
    他摇了摇头，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那方黑色的帕子，放在了被他圈起来的地方的旁边。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嘴角那抹难压下去的弧度。
    “啪！”外面的空中突然亮起，不知是哪家正在放烟火。
    他收起了帕子，走向窗口。
    抬头看着那绚烂的烟火，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缓解。
    皇上之前问他，万一开战，我们与大庆国打起来，有几成把握可以胜。
    他说了五成。
    其实，他是为了安慰皇上才如此说。
    这次一旦开战，那大庆国对大夏国就不会像十几年前那般仁慈，一定是不死不休。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到了花园。
    花园里，有一身穿白色襦裙的女子，襦裙的领口与袖口处皆镶着一圈白色的狐毛，头上戴着两个用白色狐毛做的发簪，发簪上还带着红色的飘带，使得女子看起来十分俏皮可爱。
    这女子正是季凌风的妹妹季芙。
    她此时正带着丫鬟在花园墙角鬼鬼祟祟地仰着头，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
    连季凌风走近了都没有注意到。
    “芙儿，大晚上你不睡觉，鬼鬼祟祟在这儿干嘛？”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季芙一个激灵，“啪！”有什么落地的声音。
    似乎是大哥的声音，她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果然看到了大哥黑着脸站在亭子底下看着这边。
    她看了一眼墙头，又给丫鬟打了个眼神儿，才慢慢悠悠地走到季凌风面前。
    “大哥，晚上好！”她露出八颗牙齿，笑着和季凌风打招呼。
    季凌风看着她，“大晚上，你在那儿做什么呢？”
    “我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溜达到墙角了？”
    “刚刚墙上那小子是谁？”
    季芙听到季凌风的话，愣了一下，她就知道瞒不过大哥。
    她低下头，小声开口，“是马良才。”
    季凌风皱了皱眉头，“马家那小子？”
    季芙点了点头。
    “那小子半夜不睡觉，爬墙头干什么？”
    季芙的脸立刻红了，只不过她站在了暗处，季凌风并没有注意到，她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季凌风，也就没有开口，只不过手攥紧了几分，连手中的东西都被她捏紧了几分。
    只听季凌风继续说道，“那小子如今倒能耐了，还会翻墙头，以前弱不禁风的样子，一拳我都能给他打趴下。”
    墙外的马良才打了个喷嚏，吓得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季凌风发现，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季芙想起了之前在郊外的事情，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可不是弱不禁风。”
    想到那小子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她竟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季芙指着自己，“我笑了吗？”
    她身旁的丫鬟点了点头。
    她只好悻悻开口，“没什么？倒是大哥，你怎么也来了书房。”
    “我也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哦，那大哥你继续溜达，我先回去了。”
    季芙趁机想溜走，谁知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季凌风对着墙头大声说道，“下次记得白天来，走正门。”
    她听到了季凌风的话，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有站住。
    烦死了，都怪马良才，非得半夜来，被大哥发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