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草长莺飞,春天来了。
清明时节的江南美得让人心醉,冰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作诗画江南。粉墙黛瓦,小桥流水,就连空气都充满了婉约的气质,到处繁花似锦,一树一树粉的黄的白的紫的各式花树争奇斗艳,田野里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海上蜂蝶飞舞,数不清的荷塘溪流让本就美如图画的土地有了佳人般的灵性,入眼即醉。
她结婚时正值盛夏,暑热潮闷的天气让她根本不觉得南方有多美、有什么好。然后,是并不分明的秋,阴冷难过的冬。明明是该白雪飘飞的季节,却经常冷雨连绵,寒气透骨,偏不见半点雪星,她觉得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样的冬天。可是,春天来了,她一下子爱上了这片地方,仿佛前世的故乡,有着隔世的记忆,似曾相识。
伟健也爱这样的美景,虽然这里就是他的故乡,却并没有因为熟悉而没有景色。他玩心甚重,有时回家的路上看见哪一处花开,哪一处山青,哪一塘月色,会一到家就把她拉上车,返回去再看一遍,看的当中自然要嘲笑她:因为乡巴佬肯定没见过,所以他才好心拉她来的!她早也习惯了这样的嘲笑——看到美景才是重要的,是不是乡巴佬有什么打紧呢!
今天早上,他打电话来,说下午他和朋友们就回来了,他带朋友回来的充足理由是:请其中一位教她下围棋。但在她看来,这类似的强词夺理和他拉上她看美景时是完全一样的。她是在学围棋不假,看过几次中日围棋擂台赛的转播后,她忽然觉得这黑白棋子挺有趣,比象棋有趣,便央他从城里买了一副回来。下象棋她永远下不过他,所以少不得也想在某项技艺上能胜他一筹。围棋他们俩都不会,她觉得她偷着先学,占点便宜,以后就可以赢他了。所以在跟着电视转播弄懂了几个例如布局、叫吃、长、跳、尖等术语后,她便想拉着他实战,可还没等她把刚学会的术语卖弄完,那个人已经十分不感兴趣,他情愿和她玩弹子棋,说她的智商只配玩这个:
“玩这个我还能假装输给你,玩那个我连假装都不会,怎么输给你呢!”他这样发愁道:“要是每次都让输了的你给我洗脚,哄我上床,我还真是受不了呢!”看她一眼:“我情愿哄你上床,宝贝儿,用尽一切伎俩。”
她便给怄得张口结舌,话都接不上了。
不玩拉倒!等学好了,我让你天天给我洗脚!
她狠着心思,让进城买肥料的公公从新华书店捎了本《围棋入门》回来,六毛四分钱,开始认真地自学起来。电视上的中日围棋擂台赛转播,尽管她根本听不懂也看不懂,却还是拿小笔记本打上竖格,有模有样地记下来,一有时间就照着书本打谱。玩弹子棋的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这哪辈子才能赢我?干脆我找个人教教你好啦!”他这么大方地:“就是你赢了,也不过是让我背你,让我抱你,让我亲你……”她觉得若是比谁厚脸皮,她这辈子都赢不了他!
她原当他是厚脸皮假大方,随口哄她,可现在他竟然告诉她:下午老师就会来了!
“你就不用打扮了,反正也丑,打扮也好看不到哪去。”他这样说道,她还没等自我扞卫,他又说:“少做点好吃的就行了。多买点儿女人喜欢的水果和小点心。”
“老师是女的吗?”她压低声问道,对面不理她,可她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那不怀好意的哂笑,便装作吃惊地道:“你是要带一群女人回来吗?”
“嗯。”对面这样答道,电话就挂断了。
冰云瞧瞧手里的电话,撇了撇嘴:不打扮?多准备女人喜欢的水果点心?这是鬼话呢!这两点放在一起要是有一个女人能做到,她就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