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云想象不出那个遥远的人啊……
会不会也有一些改变。
其实身边这个鬼头鬼脑的男人,心里可能装着数不清的难题,有的根本无解。比如康。她觉得男人冷酷起来可以翻脸无情,血腥暴力,但如果难过起来,也像小孩子一样可怜又无助。其实伟健有一颗赤子之心,他赤诚地爱着他父母手足,兄弟朋友,记仇而仁义。他曾在他的婚姻条款里极尽全力地维护他的家人,并把它做为倒数第二条,隆重压轴,可见重视。她觉得第十八条不算压轴,那只是一条结束语。而做为条款中不是他家人的妻,她对此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平意,有些东西,不是就是不是,要不然也不会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老话。至于飞不飞,不临头,谁也不知道。
伟健眼睛扫着镜子,不知道那人拄着胳膊,看着窗外在想什么,“那个,请问,你这么拄着手望着窗外,是在思考妖生吗?”
“别说话,我在蜕皮。”
伟健差一点没忍住给笑出来,“那个请问——,”他忍好笑,”你到底是哪类的妖精?为什么还要蜕皮?”
那人已不理他,专心‘蜕皮’去了。
变态生物,他得出结论。
其实父母对她看法的改变,他心里是十分欣喜的,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有数。他的有数表现在外在上,就是把岳母的生活费提高了。他说的时候她还是像接受年节礼一样拘谨和推辞,他就奇怪,别的女人听到丈夫给娘家钱和东西时,直接的反应都是高兴和感谢,比如二莲,她会当即多炒两个菜给东义下酒。但她是有些拘谨的推辞,说不用,说母亲开了小卖店,收入够花的。
有的规矩既然定下了,他轻易不会破,也不打算自己去额外寄这个钱,他和她说:物价涨了,理应给母亲多寄点生活费。说你不会十年二十年后,一直都寄这些钱吧?她便低头想了想,认真地接受了。他看着那个低着头的人,还是傻啊!不懂在这种长久的条约里要算上物价因素。
他瞥着那个人,多亏他厚道。
至于他老奸巨猾地努力维护自己的自由身心,这都不在不厚道之列。比如他会小心地不让她过于依恋他。小心地控制她的财富欲望,不让其膨胀。小心地时刻提醒不让自己忘了这一切……
他觉得女人嘛,总归是女人,尤其像她这种没什么事可做的小娇妻,她们很容易会把精力转移到一种微乎其微的小事上进而把它们当成营生,比如等你电话的习惯,等你回家的习惯,等你一起吃饭的习惯……然后美其名曰:爱情。
他可不想要这样的爱情,这种爱情太累人了。
专心‘蜕皮’的人突然喊停车,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那人已跑向了路边一个卖的小摊子边。
他撇着嘴,就说吧,女人啊——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女人总喜欢把傻等叫作爱情,最好她别是个傻女人。当然,就算她是也不打紧,他是个精明的男人,这就够了。
他看着窗外咬着回来的人,其实她连傻都不配,她就是个皮都没蜕完就想着吃的小妖,怪。
他知道他有些恋这个家了,因为家里的这个人。可他仍然竭力地保证不要在他们之间形成什么累人的习惯,他必须要让她对他没什么规律可抓才行。因此他就总是弄出一副玩世不恭、屌儿啷当的模样,上着班,没有什么事,有时他也会打电话回家去和她磨磨牙。有时会半夜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他真想她。有时一连几天不回家,却一个电话也不打,好像他这个人就像水汽一样从太阳底下消失了。有时候又会一天打好几个电话,告诉她一些鸡零狗碎的事,甚至午饭吃了什么。他就是要让这些成为他的习惯,他必须得能操控全局才行!
但他很快也发现:他好像是白费力气了。因为那个人根本就没在意这些。她傻得像一根木头,远不像他那样精明,能够精明地了解这份精明的“难能可贵”。所以他竟是白费心思了!
总之就是不管他怎么样,她都是一个样。她态度从容安素,宽和待人,从没见她和谁发过脾气。她会大笑,可是他能感到她大笑底下那波澜不惊的心。在生活上,她很有条理,把日常不管是琐碎还是繁杂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从不用他费心。性子也很好,除了成心捣蛋,她的温柔几乎可以注释做男人的所有优越。
他对她是满意的。
他也发过疯,有段时间他特想和她吵架,她不是当着大伙的面说:如果有来生,她决不会再嫁给他吗?这是认真思考之后的回答,而且还把他的那一份也给答了,说什么——他应该是一个但求尽兴的人。他当然也没想过要和她做什么生生世世的夫妻,那的确够乏味的。可是这个笨女人,当着兄弟的面,她不是应该说点类似这样的海誓山盟,让男人也优越一下吗?而且她凭啥回答他那份呢,但求尽兴?就好像她多了解他似的。
不过如果今生真尽兴了,的确没必要再要来生。而如果今生没尽兴,那干嘛还再要来生呢!所以他还是争取今生今世和她过得意兴圆满才好,包括尝尝打架的滋味。
现在,就今天,回家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