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姐，您今天怎么来公司了？”
    “菁姐，气色不错啊，假期都去哪儿啦？”
    “菁姐，有什么事儿直接交代下来，让我们替你做！”
    “菁姐，我手下新联系了几个苗子，您有没有时间，方便帮弟弟我掌掌眼吗？”
    “菁姐——”
    李菁上午走进公司，一路上的招呼便没停过。
    自《迷雾森林》上映之后的两年，自家艺人的热度一路水涨船高，片约综艺行程不断。
    在过去一年的财报上，成了公司目前最赚钱的艺人之一。
    而作为路清泽的经纪人，李菁也由原先在公司不上不下的状态，成了公司的金牌经纪人。
    在公司的待遇已完全不同以往。
    近两年来，自家艺人兢兢业业，各项工作紧密衔接，在搞事业和赚钱的路上一路狂奔。
    连带着李菁的黑眼圈，也一直没下去过。
    好在两个月前，自家艺人忽然抽风了似的要停下所有工作，专心搞剧本创作，准备下一部作品的拍摄。
    是的，剧本创作，和拍摄。
    刚开始听到自家艺人要当导演，主角还是几大金奖在手的纪行舟，李菁也在想，自家艺人的脑瓜是不是又瓦特了。
    会拍照和拍vlog，和拍电影，它能是一个概念吗？！
    就算有导演梦，就不能往后搁搁？
    刚起飞没两年，现在是要干什么？
    只可惜，李菁的劝导不起作用。
    自家艺人长得软萌，除了吃喝貌似没别的在意的，这倒是第一次，在工作上死活要跟她争。
    李菁直接败下阵来。
    但说起来，关于妥协，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
    纪行舟都同意了，他都不介意砸饭碗，自己有什么好介意的？
    总归俩人热度在，哪怕拍出来是个烂片，在话题度上也能收获一波，倒是不影响后续接通告赚钱。
    除此以外——
    尽管不敢想象，一个没学过导演，只当过两年演员的人，能拍出什么好东西……
    但李菁冥冥中有种感觉。
    路清泽不会让她失望。
    近两年李菁工作重心全放在路清泽身上，手上其余的艺人都渐渐移交了出去。
    现在路清泽要闭关，李菁便也被迫跟着休了两个月的假期。
    从业以来从没休过两天以上的假。
    现在一休休了俩月，乍一回公司还有点不适应。
    和金凤梨要了团队，把项目备案启动的事儿安排下去，一通忙碌脚不沾地，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刚坐到办公椅上，手机的提示音便接连响起。
    通告栏里连续几条提醒。
    首先是来自自家艺人的几条微信。
    麻瓜大脑回路：【剧本创作完了，可以初定稿了。】
    麻瓜大脑回路：【初稿发你邮箱了。】
    麻瓜大脑回路：【现在要开始剧组筹备、选角、勘景，我列了个计划清单，你帮我发布一下通知，后续按日程启动面试。】
    几条微信后紧跟着一个文件。
    李菁点击打开，一个密密麻麻的excel表，里面写了项目启动的所有工作，包括团队筹备、日程、每一步的工作步骤，极其详尽。
    李菁：……
    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但现在这么一看，倒是还挺像一回事儿的？
    李菁缓了缓，退出excel表，转去邮箱，点开刚收到的剧本初稿。
    《环》- 剧本初稿
    点开的一瞬间，只觉排版标准清晰，透着股专业气质。
    干了十几年的经纪人工作，看过的剧本几百上千，好的不好的，什么样的都有。
    虽说都是剧本，但好的剧本，和差的剧本，点开的气质往往是截然不同的。
    好的编剧或导演，对自己的作品，往往会要求到近乎苛刻。
    只看过这一眼，大致扫过开头的第一页，李菁便有种预感。
    这个项目，成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预感被一点点证实。
    出乎意料的，作品是和自家艺人的气质截然不同的，悬疑题材。
    剧本逻辑清晰，气氛浓厚庄重，故事精彩而完整。
    纪行舟和自家艺人分别饰演其中的两个主角。
    刑警和犯罪嫌疑人。
    两人自小一同长大，友谊甚笃，然而有一天，其中一人忽然卷入一场命案之中。
    刑警在友谊和正义之间拉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以及对正义的维护，刑警决定找出真凶。
    经过朋友给出的线索，刑警一路追查，穿过重重迷雾，终于找出真相，帮朋友洗清嫌疑。
    犯人被绳之以法，执行死刑。
    而朋友在事后就此隐匿，远走他国。
    几年之后，一次偶然，刑警了解到当初忽略的细节，重查卷宗，方才发现——
    自己维护的朋友，才是当初的幕后真凶。
    ……
    李菁翻到剧本的最后一页，看到最终的结局，长长呼出一口气。
    意犹未尽。
    悬疑向来是国内影坛的短板领域，核心在于，好的悬疑题材编剧少之又少。
    一个不慎，就容易故弄玄虚。
    尤其近几年，悬疑融入心理学元素，人格分裂的故事翻来覆去的讲，早已没什么意思。
    而这个故事却不同。
    只是一个传统的、完整的、精彩的、纯正的悬疑故事。
    如此而已。
    如此，便已经足够了。
    李菁已经能想象到——
    纪行舟饰演的颓废刑警，和自家艺人饰演的，脆弱无辜的犯罪嫌疑人。
    披着羊皮的加害者。
    以为是友谊的救赎，却实则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太精彩了。
    忍不住又代入两人看了一遍，等放下剧本，窗外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李菁眼眸发亮，拨通了自家艺人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终于被接起。
    听筒中传来自家艺人的声音。
    “喂？”
    温软，沙哑，像是已经睡着，被自己吵醒，却又夹杂了隐约的喘气声？
    李菁没多想，她已经被这个剧本完全俘获。
    加上两个月的休假，休到人都快废了，只想赶紧工作。
    “剧本我看了，特别好！”
    “嗯……”对面只是软软的嗯了一声。
    就这？
    李菁顿了顿，对自家艺人的淡定免疫了。
    “工作计划我看了，人员筹备的事儿放心交给我，肯定给你办妥了。”
    “不过，赞助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办？拍电影总得花钱吧？要我联系一下各大资方吗？”
    对面的人开口了，“不用，我——”
    说到一半，忽然中断，随即是窸窸窣窣的声响。
    几秒之后，听筒对面响起了截然不同的男声。
    “资金由我来出，李经纪，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事要不明天再说？”
    “啊？”
    纪行舟？
    眼看对方的沙哑和自家艺人如出一辙，刚刚忽略的细节忽然清晰起来。
    李菁僵了僵，红唇艰难一勾。
    “哦……那就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对面便啪得挂断，只余断续的滴声。
    李菁：……
    好猝不及防的一碗狗粮。
    今晚的晚饭看来不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