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脚提议,队伍暂停
送殡队伍行至郊外,天色已近晌午。虽然一路上安排得周密,沿途茶水、饭食供应齐全,但长途跋涉依旧让人疲惫不堪。贾珍率先开口道:“不如暂作停歇,调整队伍再行进,免得众人吃不消。”
凤姐见状微微一笑,道:“大爷所言极是。既然乡间路旁多有农家,倒不如择一处宽敞些的人家歇脚,顺便也让大家活动活动筋骨。”
众人皆无异议,便随意选了一处门前有空地的农家。那家主人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农,见这样气派的队伍停在门前,连忙上前施礼,恭敬问道:“各位老爷夫人,不知贵队为何歇在此处,可有用得着小人之处?”
凤姐从车中探出头来,笑道:“我们只是路过,暂借贵地歇脚片刻。若是方便,请备些清水来,我们略作休整。”
老农连连点头,忙着招呼家中人取水扫地,又搬出几张长凳供人歇息。一时间,这片宁静的小院热闹了起来。
宝玉的乡间新奇
宝玉在轿中闷得慌,见队伍停下,便拉着秦钟下了车。两人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随意走到农家的后院。
后院的情景让宝玉大开眼界。鸡鸭在院中悠闲啄食,屋檐下挂着干透的玉米串,墙角放着一个巨大的纺车,正由一个粗手粗脚的村姑操纵着。纺车“吱呀吱呀”地转动,伴着少女轻声哼唱的小调,竟颇有一种别样的诗意。
宝玉看得入了神,忍不住拉住秦钟,道:“秦兄,你瞧,这纺车好生有趣!这般简单的物件竟能织布,我倒要上前试试。”
秦钟却笑道:“你这双手哪里干得了这个粗活?还是别碰,省得弄坏了被人笑话。”
宝玉不理,径直走上前,对那村姑作揖道:“姐姐,这纺车如何使,可否教教我?”
村姑见这少年眉目清秀、衣饰华贵,略带拘谨地起身福了一礼,回答道:“这位公子,这纺车可不是好玩的。您若有心学,我倒可以教教您,但千万别弄坏了。”
宝玉忙点头答应,伸手去扶纺车,却因用力过猛,轮子一下子打了个旋,反方向飞速转动,差点夹住他的衣袖。村姑忙上前扶正,忍着笑说道:“公子,这纺车须得用巧劲儿,不能乱来。”
秦钟在一旁看得乐不可支,拍手笑道:“宝兄,这纺车没把你手卷进去,算你运气好!”
宝玉不服气,又试了一次。这次虽然控制住了方向,却转得磕磕绊绊。村姑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宝玉被她笑容一晃,竟愣了一下,失手让纺车再次停住。
宝玉的心绪
看着村姑轻快地将纺车拨动起来,宝玉心中百感交集。他想着:“这村姑虽无脂粉修饰,却自有一种天然的清新朴素,竟不输于宝钗黛玉。可惜我乃贵家子弟,她不过乡野之人,终究只能远远看着罢了。”
他忍不住对秦钟低声感慨道:“秦兄,世上女子皆有妙处,那些乡野之人虽不似大家闺秀般华丽,却也有清新之美,令人心生敬佩。”
秦钟听后哈哈大笑:“宝兄,这乡间风光虽好,你也别当真了!若是让黛玉妹妹听见,可饶不了你。”
宝玉闻言面色一变,赶紧摆手:“你千万别说出去!我只是感慨一番,岂敢妄动他念?”
凤姐与农家妇女寒暄
另一边,凤姐在前院指挥仆从安顿休息,随后便与老农的妻子攀谈起来。那妇人因家境贫寒,一开始拘谨得很,不敢与凤姐对视。
凤姐笑道:“嫂子莫怕,我们只是借地歇脚,反倒要叨扰了你们。”
妇人忙道:“大奶奶客气了,这都是小人的荣幸。只是家中简陋,怕怠慢了贵人。”
凤姐环顾四周,见这小院虽简陋,但收拾得干净利落,心中倒生几分好感。她笑道:“嫂子这话说得实在了。你们这小院,比我那深宅大院还清爽哩。听说乡间人家自种自织,衣食全靠自己,可是真的?”
妇人点头:“是啊。我们这些穷人哪,都是靠双手讨生活。地里种粮,屋里纺线,日子虽苦,但也凑合得过。”
凤姐微微一叹,道:“你们这样自在,倒是难得。我虽生在富贵人家,平日里却连个喘气的工夫也没有,实在羡慕你们。”
妇人听了这话,惊得连连摆手:“大奶奶说笑了。您是贵人,怎能羡慕我们这些泥腿子?咱们啊,命不同罢了。”
凤姐莞尔一笑,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一条绸缎递给妇人,道:“嫂子不必谦虚,这点东西是给孩子做衣服的,权当我们借地方的谢礼。”
妇人起初推辞,但在凤姐的坚持下,眼含热泪接过,连声道谢。
依依不舍,继续前行
待休息结束,队伍重新整装出发。老农一家站在院门口目送凤姐一行离去,目光中满是感激。宝玉临上轿前回头望了一眼,见那纺车上的村姑正朝他挥手道别,眼神清澈明亮。
他心中不禁一叹:“这乡野之人虽贫,却有一种真挚的情感,令人心生敬佩。”但转念又想:“我乃贾府公子,这等感慨终究只是过眼云烟罢了。”
秦钟看出他的心思,凑过来调侃道:“宝兄,是不是不舍那纺车,还是不舍那人?”
宝玉被说中心事,慌忙辩解:“别胡说!我只是感叹世间百态而已。”
凤姐听见两人的对话,回头打趣道:“你们两个真是没个正经。赶紧上车吧,别让王夫人知道你们一路上只顾胡闹,回去挨骂可别怪我没提醒!”
众人笑声中,队伍继续前行。一路上的疲惫似乎也被这段乡间插曲冲淡了许多,只有宝玉的心中,仍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朦胧情感,若有若无,化作一缕轻风消散在远方的山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