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袭人的脸上,她却无心享受。李嬷嬷前一日的责难像阴影一般挥之不去。袭人坐在炕沿上,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针线,却总是错了又拆,拆了又错。
“这样下去还怎么好?”她喃喃自语,眼眶不禁泛红。脑中回忆起李嬷嬷的那句“忘本的小娼妇儿”,每个字像针扎在她心上。
这时,宝玉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看见袭人呆坐着,连忙走上前。“好姐姐,怎么一大早就做起了‘千头万绪’的活儿?”他的语气半开玩笑,却掩不住关切。
袭人抬头勉强一笑:“哪里是千头万绪,只有一根乱线罢了。”
宝玉拉着她的手坐下,语气温柔:“我知道昨晚的事让你委屈了。那李嬷嬷口无遮拦,怎么就不肯想想你的好?”
袭人摇摇头,眼泪扑簌簌掉下:“嬷嬷是老一辈的人,说话直些也正常。我只是觉得,跟了二爷这些年,虽不敢说功劳,苦劳总是有的。可现在闹得谁都瞧不起我,连老太太面前都不好意思抬头了。”
宝玉听罢,心中五味杂陈。他抓住袭人的手,认真地说道:“这些年,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要是没有你,日子不知怎么过下去。我才是真正该受责罚的那个。”
袭人用袖子擦了擦泪水,轻声道:“二爷这么说,倒让我更惭愧了。要不是我做事不周,哪会惹来这些闲话?只怕再这样下去,连您都要受牵连。”
宝玉听了急得直摇头:“谁敢说你闲话!那李嬷嬷不过仗着长辈的身份胡乱指责,我以后再不会让她欺负你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稍稍提高,眼中闪着决心。
袭人见状,轻叹一口气:“二爷的心意我明白。可我一个下人,怎么能让您总是替我操心?我只是担心,自己是不是留在这里久了,反而成了您的累赘。”
这话说得宝玉心里一揪。他连忙握住袭人的手,带着几分急切说道:“你怎么会是累赘!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巴不得你能一直陪着我。若没有你,哪有今天的我?”
袭人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宝玉:“二爷真的这么想?”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希望,却又带着几分不确定。
宝玉郑重点头:“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你是我的心头肉,是我最不能舍弃的人。”
袭人听罢,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却又不由得苦笑。她低声道:“二爷的心意我铭记在心,可人总是要为将来打算的。这些年我服侍您是心甘情愿,可我不能一辈子拖累您,也不能总让老太太为我担忧。”
宝玉愣住了。他从未听袭人说过这样的话,心中顿时翻江倒海。“好姐姐,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不好的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袭人低头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只是怕将来,怕总有一天,连您也会后悔把我留在身边。”
宝玉猛地摇头,语气坚定:“不可能!你不要再这样想了。你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在心里。”他停顿片刻,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我绝不拦你,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护着你,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这番话说得袭人心头一震,她抬起头看着宝玉,眼中泛起泪光。良久,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二爷的话我记住了。我不敢说将来怎么样,但现在,我只希望二爷好好的。您只要心无旁骛,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宝玉点点头,神情中多了一丝认真:“我知道了,从今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
两人正说着,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晴雯的声音:“二爷,老太太叫您过去呢,说是有客人来了!”
宝玉无奈起身,临走前又回头看了袭人一眼:“你也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袭人点点头,看着宝玉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心中清楚,自己的地位终究有限,能陪着宝玉的日子或许不会太久。但她也明白,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不会忘记这个年轻公子对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