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欣问道:“你确认两人是一起来的吗?”
徐臻点头:“我看得仔细,两人身着一样的服饰,交谈之时姿态熟稔,是一起的。”
闫欣沉吟片刻,琢磨道:“城西,那不就是国子监那个方向吗?”
徐臻到底住的偏,方向感卓越。
“也有可能直接出城了。”
那么问题来了,选哪个方向追呢?闫欣却立刻道:“先去驿站。”
徐臻不解地问道:“不是已经确认是驿站的人吗?为何还要去那边。”
闫欣口气笃定说:“自然是要追人。”
这话徐臻听得懂,但城西驿站很远,光靠行走要走到日落西山了。闫欣似是早就料到这一步,拉着徐臻到路边说:“车子我找好了,上吧。”
车夫一见有人不打招呼就上车,回头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木盒子,笑起来说:“哎哟,许久不见,还以为你给锦衣卫的人挫骨扬灰了。”
徐臻诧异:“熟人?”
闫欣探头朝车夫丢了方才从徐臻那边拿到的银子,喊了一声去城西驿站,回头和徐臻说:“不熟。”
车夫看也不看就驱马开走,马车走得飞快,穿门走巷,尽是偏门的小道。
徐臻捏了一把冷汗,等马车停下才跟闫欣说:“这车不对,一会若是有什么,你先走。”
闫欣疑惑道:“什么不对?”说着她径自掀开帘子,徐臻一看愣了,他们竟然已经到驿站了。
闫欣翻身下马车,抱下了木盒。
“等我一会。”
车夫爽快地说了声好嘞。
闫欣背好木盒,看徐臻跟着下来,指着不远处的驿站大门说:“你进去,找里面的人问方才去礼部送信的人回来了没,就说你送错信了,现下要收回。”
徐臻给她这话说懵了。
“什么意思?”
闫欣道:“问出对方是什么人。若是问不出来,就问哪里来的人。”
徐臻应了声,迈步进去。
闫欣合计着多半他问不出来对方的身份,更有甚者,问出来的身份也有可能是假。她要赌,赌对方想得做得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周全。
不远处传来了疑惑的声音。
“闫欣师妹?”
闫欣猛地抬头,一眼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张明辉。张明辉见她抬头,木讷地挠了挠头,嘀咕说:“我没认错人吧。”
张明辉怎么会在这里,闫欣一瞬间脑子里诧异了下,仿佛哪个地方被自己忽略了。
张明辉见她没有回应,又低下头,和旁边的人说:“哎呀,我还以为没认错。”旁边驿站的人笑着推了推他,低声说了两句笑。
张明辉涨红了脸,板正地说:“有辱斯文。”
张明辉的姿态看上去十分轻松,闫欣忽然发觉自己大概这一路都太紧张了,到现在神经都是紧绷的,因此看什么都很可疑,看谁都像是他们要找的人。
张明辉家中不富裕,自己在京中开销又大,倘若自己不在盛京中挣点钱,大约真的过不下去。
可她明明记得国子监除了初一十五休息日,没人能出来啊。
此时徐臻从里面出来,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驿站内的管事,指着张明辉和另一个人说:“诺,就是他们俩。”
张明辉看到徐臻脸色僵了下,他旁边的人抬头看了一眼,走上去说:“干什么。”
闫欣越看越觉得这情况不对。她迈开了脚步,朝张明辉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
张明辉盯着她看了一会,松了口气,说:“我做些活挣点小钱。”
闫欣压低了声音。
“你刚才去礼部送信了?”
张明辉茫然:“你怎么知道?”
绕了这么大一圈,结果送信的人是张明辉。闫欣朝徐臻喊了一声。
“徐大人,不用问了。这人我认得。”
徐臻朝驿站的管事拱手谢了两声,便凝着眉眼过来。他身形高大,走过来的时候张明辉下意识往后退。
闫欣问:“信呢?”
张明辉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啊了一声。马上他回神了,说:“刚才在门外有取信人拿走了。”
闫欣问:“对方是谁,是何模样。”
跟他站一块的驿站差役说:“人在马车里,取信的是马车车夫,看上去不是经常抛头露面的人,没有见过。”
闫欣看向张明辉。
张明辉点头。
“往哪个方向去了?”闫欣追问道。
差役指着西向。
“那边。”
闫欣只迟疑了片刻,拉了徐臻说:“走,我们去国子监。”
张明辉追了两步,说:“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闫欣刚好有事情要问张明辉,便点下了头。
他将外衣脱了下来,那位差役似乎数落了他几句,又往他们这边看了好几眼,闫欣总觉得这差役似乎对张明辉管得过于宽了。
张明辉将衣服交给那差役之后便回头朝他们小跑过来,和她说:“不会……麻烦你们吧。”
闫欣问:“国子监不是初一十五才有休息日吗?”
张明辉不好意思地说:“我情况有些特殊,祭酒大人特许我能出监内,只是进出都要有记录。”
上了马车之后,闫欣又问:“方才那位差役是何人。”
张明辉略一停顿。
“驿站的大哥,知道我在国子监读书,一直很照顾我。”
徐臻听到他这情况,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往事,道:“这世上到底还是好人多,我当年也是,都是靠着好人才在京中站住脚。”
张明辉很勉强地应了一声,似乎不太想搭理徐臻。
闫欣看看张明辉,又看看徐臻。
“你们认识?”
两人都没有说话,不过闫欣却知道了答案
因为之前盛京中在外传国子监谣言的人就是咱们徐大人。
真是冤家路窄。
马车带着各怀心思的三人一路往西行,路过兵马府的时候,闫欣忽然发现带了徐臻比带谁都好用。
徐臻只要掀开门帘,对外说自己是礼部的人,兵马府的人就什么都不检查,直接放行了。
但很快她也发现了问题。
他们还没进到国子监内,就有国子监里的人在外特意守着,见他们到了,便不客气地说:“徐大人,今日又来这里作甚。”
徐臻一脸无奈地回头看闫欣,问:“怎么办?”
闫欣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问道:“你就说你这次来不传谣,就是来找人的。”
徐臻:“找谁?”
闫欣说:“徐致的挚友。”
徐臻还想说什么,闫欣忽然起身,说:“算了,我去。”
一直没吱声的张明辉拦住了她。
“我去吧。你们下去只会把事情闹大。”
这一次轮到张明辉比闫欣想象中好用很多,最初对方那气势汹汹的姿态,明显就是冲着徐臻来的,但在张明辉的面前,对方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让开了。
张明辉回来后却没有上车,他拉开了半扇车帘,朝闫欣说:“监内有些事,我不能跟你们一起进去了。”
闫欣问:“什么事?”
张明辉绷着脸,说:“好像是出事了。姜夫子说昨儿半夜锦衣卫过来封了整个国子监。我一晚上不在,所以要去回个话。”
闫欣知道昨晚上尤乾陵就是为了这个事被元硕从尤府叫走了。
看样子这回锦衣卫盘查得特别严苛。
张明辉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似乎鼓起勇气朝闫欣说:“近日京城内不太平,你若是愿意,可以回我家去。”
闫欣愣了下,下意识反问。
“为何要回你家?”
张明辉被她问得一时间哑口无言。
闫欣自己明白过来,说:“哦,担心我是吧。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入监内的大门开了,闫欣坐了回去,看着和监内的夫子站在一起的张明辉,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一点本能的警惕。
他是不是出现得频率有点高了?
四不过三,张明辉同学,你好自为之。
马车进了监内,闫欣冷不防喊了车夫问道:“大哥,之前等在门口时有看到刚才下车那人接触马车吗?”
车夫大哥回忆道:“有,看着是大户人家的马车。”
闫欣犯嘀咕了,竟然真有啊。
徐臻大约是被方才的阵仗弄得有点怕,特意开口问闫欣。
“我们要去哪里找人?”
闫欣摇头说:“不用,我们就等着人自己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