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总是关注不重要的东西，”袁媛转过头叹了口气。她感到疲惫，要说服王玺越来越难。
    她开口想要继续，突然转了念头：“莫小奕都比你明白。她没能力、没人脉，还常常被那个叫辛宁的欺负。而你不管做不做事都能被特别照顾，有点成绩就能被夸。她早就认识到，我们终究会越走越远。为什么你还这么幼稚？”
    王玺没再辩驳，他怔怔地看着袁媛：他们对同一件事的解读是如此不同。
    袁媛看王玺愣着不说话，大概是认同了她的想法。她柔和了语调：“你就是没受过什么挫折，看谁都是好人。人家利用你，你还帮人说好话。刘勤、陈一鸣愿意跟你组队，为你出头，是因为关键时刻可以用到你爸的关系；莫小奕如果没有你的介绍，怎么可能进弗氏；肖乾帮你、指导你，不就是为了今天你能帮他拿到苏禾的项目吗？哪怕是你自己，不也希望肖乾能在工作上给你指导，做出成绩？成人世界的友谊就是利益互换。”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你别管我怎么想，你究竟在想什么？”袁媛终究是没了耐心。
    “你真想听？”王玺靠向椅背，拉开了和袁媛的距离。
    “你变了……”王玺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你问我记不记得莫小奕说过的话，那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会靠自己的努力证明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也能在魔都立足。你看不起董玲玲的拜高踩低，什么都用‘利用价值’来算计。可是你现在把莫小奕、刘勤、陈一鸣、肖乾分析地清清楚楚……”
    “你想说我比董玲玲更会算计？”袁媛杏眼圆睁打断了王玺。
    “我没这么说……”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袁媛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努力。但是，职场的规则就是这样，会做不会表现，根本走不通。你忘了董玲玲是怎么拿着我的工作去邀功，反过来还压着我怕我出头。我如果还是当年的我，今天就不可能转正……”
    “你转正了？”
    王玺和袁媛同时被“转正”这两个字惊到了，都停下了说话。
    “所以，你真的拜托景蓉用我爸的名义去邀请厦门的民营医药代理商做了研讨会？”这次是王玺主动打破沉默。
    看着王玺“凌然”的脸，袁媛的脸上一阵泛红，她第一次躲闪了王玺的眼神。
    “这，这是齐明亮的想法。我跟你提过我们想推pilot项目。我去厦门见了几个罗琴熟悉的医生，他们给我的建议是医生推荐新药不是问题。但是，这跟进入医保的配药量差距还是很大的。我看了我想要重点推广的新药都不在这批集采名单上，进集采的路走不了。
    我又请教了公司里的销售想找找别的思路。我发现现在进口药都不在医院配，需要医生开了处方去药店买。我想到如果借鉴b2c的模式，渠道建设对于消费者也很重要。所以我想把配售药店也考虑进来。配药买药的闭环就有了。如果把病人当作消费者，他们的使用感受好，就会有重复购买。如果是非处方药，他们还能就近去药店自己买。”
    王玺认真地听袁媛的分析。他不得不承认袁媛的专业度，“汇报工作”的条理、逻辑已经完全有了刘勤、陈一鸣的样子。
    “我跟齐总说了我的想法，他觉得很好，也支持我搞专题研讨会，把相关的人员都拉进来，做成一个真正的项目。
    药店渠道我们自己也有，但是，关系不是很深。他说我上次参加了企业家联谊会也认识了一些人，可以试试自己去邀请。”
    “所以，你选择了用王会长的名义邀请，”王玺在心里默念。他张嘴，耳边飘过刘勤的声音：“认识人很容易，关键是怎么认识的。”
    王玺看着袁媛：她还记得说过不会利用王玺女朋友的身份吗？
    刘勤跟他聊天时，无意中说起，他参加了袁媛组织的研讨会。还调侃说，他遇到了好几个民营企业的药店老板，是不是他找了老爸请来的。
    现在回想前两天跟景蓉过项目时，她半开玩笑说，如果你女朋友转正了别忘了谢谢我。
    想来要没有景蓉这个积极参与老爸组织的各种协会活动的“热心人士”的协调帮忙，袁媛应该不会如此顺利。
    当袁媛说“转正”的时候，一切便是水到渠成。
    总算，他们这一天没有坐在咖啡店里度过。只是，他们“各怀心事”地在城市里走着，话越说越少，越来越怕词不达意，引起不必要的争论。身体都不自觉地拉开了距离，陌生感也随之生发了出来。
    袁媛说：“回吧。”
    王玺说：“好。”
    他只怕再走下去，这座城市也会变得陌生。
    到家的王玺发现，他竟然没有对终于“转正”的袁媛说一句祝贺。
    到家的袁媛又想起了莫小奕的话：我们终将越走越远。这句话是不是也适合她跟王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