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双喜依旧没来。
又是柳岁岁坐诊的一天。
忙到中午,天元见快到饭点了,便走过去问柳岁岁:“娘子中午想吃点什么?属下去给您买来。”
柳岁岁正在给病人开药方,头也未抬地回道:“想吃碗面。”
“属下听说前面新开了一家鱼汤面,娘子要不要尝尝?”
“好啊,就吃那个。”
天元转身走出医馆,正要骑马去买面,一辆马车停过来。
马车挂着沈家的牌子,他以为是沈工臣,正要上前行礼,车帘撩起来,却是北斗从里面出来。
“怎么是你?”天元双手环胸,态度不怎么友好,“你怎么来了?”
站在车辕上的北斗没说话,转身从车厢里拎着两个食盒下了马车。
他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天元:“给娘子的,里面有汤,小心被洒了。”
天元将食盒提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么多,娘子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娘子吃不完,不都便宜你了?”北斗看着他。
“那是娘子疼我,知道我现在还在长身体,吃得多,所以才什么都想着我。”他说着看了北斗一眼,“谁像你,上次你喝酒都不让我尝一口,北斗,你这人太小气,我以后不和你玩了。”
“那酒你不能喝!”
“为何不能?你都能喝得,我喝不得?”
北斗盯着他看了几秒,这才开口:“太烈,我怕你承受不住!”
这话说得其实也没什么毛病。
但七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耳朵突然红了,眼瞅着就要朝脸上蔓延,他忙转身走开。
一边走一边说:“不想理你,赶紧走吧……”
他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
转身走到北斗跟前,一本正经地和他说:“娘子今日不能去看沈大人了,昨夜回来太晚,夫人生气了,让她今日早点回家,哪儿都不许去!”
北斗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可得告诉沈大人,别忘了。”
“嗯。”
天元转身往医馆去,北斗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着他走,直到他人进了里面看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上了马车离去。
回去的路上,路过花清巷,他突然让车夫停了下来。
北斗就这样坐在车里,眼睛闭着,什么也没说。
车夫搞不懂他的意思,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出声:“大统领莫不是想进去瞧瞧?”
北斗没说话。
车夫大着胆子继续道:“小的听说这花清巷里的小倌各个出挑……”
“走吧!”北斗突然出声,嗓音冷漠异常。
“是是是。”车夫忙赶着马车继续往前。
但心里却忍不住想,这大统领和四爷一般的年龄,都二十一二了,身边却连个女人都没有。
大家都在传他和那个叫天元的关系不一般。
府上有人亲眼见到大统领将人抱怀里……至于是不是抱怀里,他们也都是道听途说。
……
柳岁岁忙完回到陆家,陆仲已经回来了。
他一身竹青色细布长袍,坐在潘氏身边,正替她剪着手指甲。
柳岁岁倚在门口,见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无间,便轻轻咳了一声。
陆仲和潘氏同时抬头看她,随后又低头凑到一块,将她无视。
柳岁岁走进去,坐在二人面前,‘啧’了一声。
“叫我回来吃饭就是让我看你们秀恩爱?”
陆仲头也不抬:“自从你娘跟了我,她的手指甲脚指甲都是我亲自给剪,这都是平常事,哪是什么秀恩爱?你这丫头真是少见多怪。”
“哎呦呦陆大司马如此贴心,我娘可真是有福了。”柳岁岁双手托腮,身子靠在桌子上,嘻嘻哈哈地打趣着,完全没有继父和继女之间的隔阂感。
潘氏将手抬起来,看了一眼,觉得十分满意。
便吩咐站在门口的吉祥:“摆饭吧,都饿了。”
“是。”
吉祥离开,屋子里就剩她们三人。
潘氏和陆仲也坐到了饭桌前。
柳岁岁看着潘氏,觉得她今日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便关心地问:“娘,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潘氏说着看了一眼陆仲,接着快速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总觉得有些犯困,本想今日找你江伯母打叶子牌,最后也没去成。”
陆仲一脸歉意地拉着她的手:“中午没睡会?”
“睡了,还是困。”她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柳岁岁也大了,见两人言语之间欲言又止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于是低着头偷摸地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饭菜陆续送上来,陆仲先给潘氏盛了碗汤,又给柳岁岁盛了一碗。
汤是野菌鸽子汤,其他什么材料没加,只有菌子和鸽子熬成,十分鲜美。
柳岁岁一口接着一口,都喝了。
正想再来一碗,却见潘氏将那汤递到陆仲面前:“你喝吧,我喝不下。”
陆仲看她:“你不是最喜欢这个汤?”
“今日喝不下。”潘氏拿起筷子,夹了一些青菜,“可能是前几日油腻的吃得太多,今日就喜欢吃些清淡的。”
柳岁岁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些青瓜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
见潘氏都吃了,她没多想。
可没想到,半夜,她睡得正香时,突然被春杳急吼吼的叫醒。
“娘子,夫人身体不适,你快过去看看。”
本还昏昏欲睡的柳岁岁,一听自己母亲身体不适,立马一个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随便套了一身衣服,让春杳拎着药箱,便跑出屋子,直奔月瑶院。
吉祥早已心急如焚的等在院子门口,见她过来了,立马迎上来。
“夫人睡到半夜,突然犯了恶心,本以为忍忍就好,可谁知竟吐了……”
柳岁岁没说话,一路小跑进了屋子。
内室间,潘氏靠在陆仲怀里,脸色有些发白。
吐出来的东西早已被丫鬟收拾干净,屋子里也点了去味的熏香。
陆仲见她来了,忙将抱着的潘氏轻轻地放在床上。
他有些急:“晚上就喝了几口粥和素菜,全部吐了个干净,吐到最后连酸水都出来了,你快来看看。”
柳岁岁没说话。
她站在床边,弯腰过去,手指搭在潘氏的脉搏上。
当她的指尖挨上潘氏脉搏的那一刻,原本垂着的眸子突然抬了起来。
她看着潘氏,眼底划过意外和惊喜。
见她这般,陆仲忙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柳岁岁收回手来,看着心急如焚的陆仲,故意板着小脸。
“都怪您,母亲都是您害的。”
陆仲愣了一下:“我……我害你母亲……那怎么可能……”
堂堂大司马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
柳岁岁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见她又笑了,陆仲更急了。
“你这丫头,你母亲到底怎么了?你赶紧说,我都要急死了。”
柳岁岁突然朝他咧开嘴角,开心地道:“恭喜陆大司马,您的夫人有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