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们一起在一个包厢里吃饭，你给我打电话，让......纪岩救你。”周行之抬头直视她的眼睛，解释昨晚她的所作所为。
    褚悦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真的引狼入室。“不好意思，我那时候有些不清醒。”
    发生这种事，被一个甲方撞见，还挺尴尬。
    “所以发生了什么？”
    “没事。”
    她不想与外人道，更不想接受旁人同情的目光。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到软木板下的那个斗柜抽屉，里面还有帕罗西汀，或许能缓解她现在的焦虑。
    “你捅了他，他却没提报警的事，说明他理亏在前，你要报警吗？安眠药是他下的？”
    提起那日的事，褚悦仍是气得发抖，手不自觉地握拳，拇指不断摩擦着食指，抿着唇，思索良久后说道：“谢谢周总那天及时出现，后续如何我自己会处理，不劳您操心，如果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她强装镇定，送客。
    周行之看她既不愿意提起，也不强求，起身走到门口，褚悦也收拾好垃圾，准备下楼扔掉。他接过她手里的垃圾，像是想起什么，交代说：“晚上锁好门，注意安全。”
    门锁咔哒一声响起，褚悦深呼吸，耳边传来电视里蜡笔小新的声音，她才稍稍安心。
    在那之后，事务所便一直忙着筹备星辉的竞标项目，褚悦也有自己的项目要忙，那日发生的事，渐渐淡忘，直到黄云馥的电话打来。
    谢绝参观的纸在周行之从事务所走后就被撕下，她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久久没接，手机终于暗了下去。
    接着是褚杰安的电话，她直接静音。后面仍是不放心，干脆把两人都拉黑，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老纪推门而入，左右望望，终于发现躲在电脑屏幕后面画画的褚悦。推开挡在前面的乐高小人，趴在桌子上，可怜兮兮地抱怨：“悦悦，明天竞标，你要不去一趟星辉？”
    “投标跟我无关。”
    “不是让你投标，就是去撑撑场面，陪着同事们一块走个流程而已。”
    “我去撑什么场面？那是佳宁姐的活。”
    “周总参观那日你不是不在吗？竞标那天就当是补上？”
    褚悦疑惑？这是让她去见周行之？竞标他也在？而且自己请个假还得补回来，那她还请什么假？虽然有一连串的问题，但是她依旧拒绝。双手指向门口，客气道：“滚。”
    纪岩仍想开口，褚悦皱眉，眼里逐渐呈有些许怒意，他只好走了。
    盯着屏幕想起远在重阳求学的弟弟，他若是知道自己父母是这样的人，心里该怎么想？是纵容？习惯？还是冷眼旁观？或者推波助澜？
    记忆里这个弟弟并不像父母那般，偶尔会给她带来一些温暖，只是很少回家，后面联系的便少了。郭同初给她发微信。
    [师妹，师兄要飞日本一段时间，吃饭改期。]
    [好。]
    她回复一个字，然后又找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发过去。对于郭同初，她既有崇拜，又有习惯。多年来，习惯他是自己暗恋的对象，拒绝所有男人的橄榄枝。
    竞标结束，项目待签合同，纪岩和贾叔都很开心，拉着事务所的同事到餐厅聚餐，褚悦也被他拉上，说：“你再憋在办公室里，迟早憋出病来。”
    因为人多，只能在大厅拼桌，褚悦找到一个相对没那么显眼的位置坐下，安静吃饭。饭吃得差不多，贾叔站起来举着酒杯跟大伙说：“还是我们小悦厉害啊！以前做的那些设计方案，个个都有甲方的认可，什么感谢信、锦旗，这可是别的单位都没有的，给我们事务所长脸！来，小悦，贾叔敬你一杯！”
    那些什么所谓的感谢信未必是真的感谢那份设计，褚悦端着酒杯，在桌尾扬扬杯子，算是回敬，小抿一口。辛佳慧路过，看到这般热闹，不免多瞧上几眼，问旁边的苏伟楷：“那边好像公司团建，还挺热闹，都是年轻人哎。”
    苏伟楷斜眼憋过去看一眼，小公司团建，连个包厢都不开，不屑一顾。
    褚悦右手食指在桌面上上下敲打，想起之前黄云馥和褚杰安的电话，有些不安。纪岩拿着酒杯，把褚悦身边的一个女孩挤走，坐在她旁边，说道：“悦悦，你说说你，一不谈恋爱，二不喜欢热闹，老这么闷着也不行啊，跟师兄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哥给你介绍介绍！”
    “你喝多了。”褚悦看他杯子里的那些酒，所剩不多，什么时候他就这么点量了？
    “是啊，悦悦，从来没听你提过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跟我们说说呗。”旁边的女同事也跟着起哄。
    “我不喜欢人。”她拿着酒杯，小抿一口。
    “那是喜欢猫还是喜欢狗？”同事里有人追问。
    “我喜静。”褚悦着实觉得这种热闹的场合还是不适合自己。
    这段话被从门口进来的周行之听到，他抬眸观察大厅里的人，一群人热热闹闹，唯有她一半面容隐入昏暗里，看不清情绪。
    等一帮人散场时，纪岩搂着褚悦的肩膀，等着车来。研究生时，她好像也是这么送郭同初回学校的。只是那时候，郭同初是失恋。
    一辆黑色迈腾停在两人面前，缓缓摇下车窗，露出周行之那张矜贵内敛的脸，看到纪岩搂着褚悦的样子，眼眸里闪着几缕寒意。
    “上车。”语气不容拒绝，强势僵硬。
    纪岩看清来人，趴到副驾车窗前，一脸醉态地说：“哎，这不是周总吗？周总，我们事务所竞标成功啦！”说着还伸手往头顶举去，打在车顶上。
    褚悦赶紧把他拉过来，给人道歉：“不好意思，周总，他喝多了，我们叫了车。”
    “上车。”他又重复一遍，声音里压着些许怒意。纪岩摸索着打开车门，上车，然后对褚悦说道：“悦悦，上车，师兄送你回家。”
    周行之的脸色更为难看，褚悦打开车门，想要把纪岩从副驾上拉出来，奈何他的体重，她实在有心无力。身后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哟，这不是那天从包厢送到医院的姑娘吗？”
    是苏伟楷，她不认识。
    “行之，你这是一回英雄没当够，还要当第二回？我看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啊。”苏伟楷调侃着当司机的周行之。
    这一个纪岩已经怪让人烦的，又来一个周行之，接着不知道又从哪儿冒出来乱叫的鸭子，这该死的人际关系。
    “你把佳慧送回去，我这儿有些事。”周行之不予理睬他的调侃。
    “小姑娘，叫什么？要不要我帮你？”苏伟楷对着褚悦伸出手，有意结交。
    褚悦叹气，无视那双手，帮纪岩系上安全带，关上车门，行至车后，打开车门，坐在后排，对着周行之说道：“麻烦周总。”
    低头掏出手机，取消叫车的订单，报上纪岩家的地址。
    苏伟楷被扔在门口，一脸懵，这是拒绝他了？辛佳慧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他，问道：“行之哥呢？”
    “先走了，我送你。”他看着周行之车子远去的方向，幽怨地说道。
    周行之有些愠恼，不知是因为副驾睡死过去的纪岩，还是因为她报出纪岩家的地址。“你跟纪总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