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3)械斗前的诀别
作者:文成公主   双桥最新章节     
    当一个人穷的只剩下人格时,人格就已不值钱了。
    孙雨露心里清楚,在他家黑猪脊背上戳两个血窟窿的人,也不是善茬,他想拿割麦的镰刀去拼命,又觉得不值得,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想当年韩信遇到小混混,杀死小混混,就得蹲大狱,只能从小混混胯下钻过去,胯下耻辱成为励志的榜样,韩信不成名呢?只能成为历史的一个千古笑柄。
    孙雨露一口恶气堵在胸中如鲠在喉,憋在心里,肋骨隐隐作痛。
    钱是一把匕首,既能伤人,也能自伤,钱多只是一种威慑,按照宇宙黑暗森林法则,威慑是一种黑暗森林状态下的博弈,两个互不了解的宇宙文明,犹如穿行于黑暗森林中,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威险,当你遇到危险时,亮出来,证明你有强大的力量,不同宇宙文明间唯一和平共处的方法就是威慑,并且是互为威慑。
    孙雨露蜷缩在被窝里,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他不是a师147团四连机枪手,而是a师特勤侦察连的一员,在展开极端状态下近敌肉搏训练,他刀艺超群,技术精湛。
    可妻子苏叶儿嘲弄他:“怂包一个,人家把我家的黑猪脊梁上戳了两个血窟窿,你怎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儿子远航也嘲笑他:“爸爸吹牛。”
    他挥舞匕首,狠狠的往张二脖子上一抹,寒光一闪,妻子脖子上血迹一片····
    岳父苏步青大骂,一个蹩脚的舞者,不知会刀剑的真谛,匕首是刀和鞘的组合体,刀要经过锻打、退火、夹钢、淬火、回火、最后的淬火才是匕首的真谛。
    还有刀鞘是用牛皮压制,刻出图案,打孔,才能缝制好刀鞘,刀鞘是容纳刀身的“盒子”。
    刀柄与刀身之间还有一个圆盘,那个“圆盘”叫护手,一把好匕首,不在于锋利,在于自省。
    一个精湛的炉火纯青的工匠,不在于刀刃的锋利,而在于刀鞘的精美漂亮。
    孙雨露挥舞着匕首,没有成为炫耀的资本,反而却成了岳父取笑的笑柄,一个男人的雄风不在于刀锋的锋利,而在于刀鞘的精美。
    苏叶儿血流不止,儿子远航也在哭泣,宋雨露吓醒了,原来做了一的噩梦。
    “叶儿,我的叶儿。远航,远航····”土坯房里孙雨露叫喊着,没有人答应,只有院外黑猪的呻吟声。
    黑夜是那么的漫长,“妈的,我的钱白送人家张二,我的猪还是被人家戳两个血窟窿。”
    只要你足够强大,你才能随心所欲地散钱,现在不行,人家认为你猖狂,钱是地狱,也是天堂,钱是匕首,也是刀鞘。
    我要见我的叶儿,那个用手指把我的小鸟滑进时光隧道里的叶儿,儿子的妈妈叶儿。
    苏叶儿在娘家心里也空落落,像丢了魂似得,以前忙的上了炕,头沾到枕头上,一闭眼呼呼就睡着了,现在到父母家反而不习惯了?
    哎,菜花肯定开花就等着喂猪吧,大黑猪喂了吗?那个欠良心的孙雨露怎么吃饭?真是女人在娘家,身在曹营心在汉,剪不断,理还乱。
    苏叶儿失眠了。
    咚咚·····,是敲院门得声音,六点多了,什么人在敲门,苏叶儿的娘家是一间里外屋的套间,苏叶儿和孩子睡在外屋,苏步青老两口睡在里屋。
    苏叶儿起了床 ,六点半了,天大亮了,太阳像一只千年的瓷盘,挂在遥远的东方,阳光喷薄而出,洒满了白虎城大地。
    “谁啊。”也许是过路人,无意碰到了门口,苏叶儿又回到了床上。
    咚咚咚····又是敲门声,苏步青按捺不住了:“苏叶开门去,可能是张爷陪我一起放牛,昨天晚上陪孙子玩,起床迟了。”
    苏叶儿穿衣出去,打开了院门,是孙雨露,那个气,堵在了门口。
    “滚,我们苏家穷,就是没有男人,你也不能进来,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明天我们到乡政府,把离婚手续办了。
    “那航航怎么办?”孙雨露祈求的眼神。
    “你不想当父亲吗?是我倒贴的,航航的出生纯粹就是意外,我会把他养大的。”
    孙雨露无语。
    “叶儿,我们家的猪被人······”
    我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孙雨露的猪,与我有什么关系,一个大男人,也上过战场,杀过人,放过火,看你那个怂样,低个头,活脱脱一个太监,你去杀人啊,枪毙了我给你收尸,坐牢了陪你···
    滚,滚,滚,一个怂样,在家抢女人辛苦积攒的钱,那像一个上过战场的男人,张二把咋家的猪,戳了两个血窟窿,你屁都不放一个,不要弄脏了苏家的门,现在时代变了,我们苏家也是抗战军属,是有志气的人家。
    苏叶儿克制着不让眼泪出来,眼泪已浸满了眼眶,如雨一般飘落下来。
    “我看看航航,就走”,孙雨露近乎哀求的语气。
    你没有资格,我是倒贴的,我下贱,航航是我卖屄生的,行了吗?与你什么关系?此时的苏叶儿已经失去了理智,这在农村已经是最恶毒的话。她还是委屈的哭了起来。
    你·····孙雨露举起了拳头。
    给,给,给,你个怂样,就知道打女人。
    苏步青在里屋听到女儿在院外与孙雨露争吵,“我下贱,航航是我卖屄生的····”
    就知道女儿失去了理智,他是一个有理智的老人,阅历丰富,不能把孙雨露逼上绝路,他凭经验,孙雨露可能要告别叶儿母子两,去拼命,将要卷入一场家族的械斗,去杀人。
    “叶儿你们也是夫妻一场,让他进来,把话说完了,让他走。”
    孙雨露低个头,走进了屋。叫了一声“爸”,做在了沙发上。
    “谁是你爸?以后你叫我一声苏老汉,我就烧高香了。”
    苏步青打开了话匣子,“我们家叶儿在白虎城也是一名高中生,参加过高考,雨露,你打他,打听,在白虎城农村女孩上高中的有几个,还是一名民办教师,要不是为了你,结婚早,已经到戈壁省师大进修去了,转正了,是国家干部了,那一个后生不上门提亲,你上战场,那是为国家,我以前上战场参加远征军抗日,我是自愿的,不是国民党抓兵抓的,也是为国家,世事沧桑,我时运不济,国家改朝换代,我是国民党的残渣余孽,打内战,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认了。”
    可是你是堂堂真真上过战场的退伍士兵证,别人不知,你还不知道吗?战争的残酷,我那时候抗战,西河县报名有二十一人,就回来我一个人,打仗不是打架,战争是一个点,只要你碰上了,你就得倒霉,活着是偶然,死是必然。”
    苏步青眼睛喷出来怒火,堂堂抗日军人,像一个丧家犬夹个尾巴苟延残喘的活命,侮辱、欺负人也就罢了,还蹲了八年监狱,把自己的女儿白白嫁给孙雨露,女儿受到这样屈辱,他想打人,甚至拿起菜刀,剁了孙雨露,但是还是忍住了,一颗坚韧的砾石,已经被几万年冰川磨平,所以就再一次心平气和的对孙雨露说:“雨露你上战场,我把孩子叶儿送给你,她也是二十一岁是个大姑娘了,不嫌弃你,给你留个种,你活着,好好成家过日子,你牺牲了,我让叶儿重新嫁人,孩子送给你们孙家抚养, 我做的过分吗?
    怎么成倒贴的呢?
    雨露你捂着心口想想?
    苏步青的三声质问,让孙雨露哑口无言,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爸爸,你把我往火坑里推,他孙雨露是为国家打仗,又不是为我们苏家打仗,凭什么你把我白送给他,把羊送入狼口,白吃了,还嫌弃肉老。”
    苏叶儿委屈的哭成一个泪人,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嘴角抽搐,就好像洁白的婚纱被人恶意泼了一碗黑色的墨水,斑污沾满了全身,污秽充斥了屋里,这样一个没有廉耻的人,当初如何蒙蔽的我的双眼,在叶儿心窝里扎了一枚银色的针,那种痛楚痉挛了叶儿小腹,种出的菜花构成了一幅原野的悲凉,苏叶儿打断了苏步青的话,“爸爸,你不要和这种没有廉耻的人再说了,”
    苏步青还是接过了话茬,“雨露,你怎么说这样无情无义的话呢?说轻了,是你们两口子吵架,清官难断家务事,谁是谁非,我苏老汉也不好理评,说重了就是你没有教养。”
    当一个人穷的只剩下人格是,人格就已经不值钱了,孙雨露现在已变成一个活脱脱的无赖,“爸,是苏叶先动的手,打我一嘴巴,我才说的这些气话。”
    他嘴里嘟哝了几句。
    孙雨露说的话被睡在被窝里航航偷偷的听着了,一个六岁的孩子,稍微懂事了,是爸爸抢妈妈的钱,妈妈抢不过,才打了爸爸,爸爸怎么这样说话啊?童年里就产生疑惑,在航航的印象里,爸爸是一个颠倒黑白,惟利是图的人。
    “孙雨露,你这个骗子”,苏叶气得雨点般的拳头砸在孙雨露身上,还不解恨,孙雨露巧舌如簧的嘴巴,“你还我的七万元钱来,啪、啪,这次结结实实给了孙雨露两个嘴巴。
    “爸,你也看见了。”
    叶儿,够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那有妻子当着别人,打丈夫嘴巴的,你让雨露一点尊严也没有。”
    “爸,他说的话你也相信?”
    “这不我都看见了。”
    苏叶儿,一边哭,一边泣诉,你上战场,我为你放弃了戈壁大学的代培名额,有了航航,民办老师也做不成,被人家骂成倒贴,家里有个积蓄,还被你抢去,白送了人,菜花开花了喂猪,家里养的黑猪猪被人戳了血窟窿。
    孙雨露我和你离婚。
    离就离,这可是你说的,我是欠爸爸的人情才来的,你以为我是看你的。
    行了,两口子那有说离就离得,我和你妈在结婚前也没有见过面,你妈妈又不会说话,两口子要宽容,过日子谅解最重要,她不嫌弃我是国民党残渣余孽,我不嫌弃你妈是哑巴。老婆子,把那支水煮鸡给航航热上,吃完就回去。
    “爸,我求求你,不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孙雨露是欠了一屁股债。
    苏叶儿有些不甘心,回过头狠狠的对孙雨露说:“七万元都让你散光了?”
    孙雨露默默的不吱声。
    “雨露啊,不看老婆苏叶儿,你也看你的儿子航航,他是你的孩子,我们都是俗人,有俗人的活法,血脉的延续,你我都无法放弃。
    爸,你不是说节俭勤劳,干活出力,是谋生治家的正路,要想富起来,必须出奇制胜,我听了你的话从种小麦改为种蔬菜,这几年收入还可以。
    如果我不赔点钱,白虎城明年谁还敢种菜,物贱必贵,物贵必贱,我们种蔬菜只是没有调节好生长周期,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明年只要按时令种植,调节余缺,赔掉的钱就能赚回来。
    “雨露说起容易,做起来难啊,小本生意,你的积蓄花光了,你又没有本钱,资金链断裂了,拿什么生活?雨露你要量力而行。”苏步青语气缓和了许多。
    孙雨露沉吟了半响不吱声。
    “爸,你怎么还同他说话,让这个败家子滚。”苏叶去意已决,她知道爸爸心软,说不定又送到孙家,柴、米、油、盐、姜、醋、茶。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那一样不要钱,孙雨露就会说一句:“饭熟了吗?这几天卖菜日子苦,炒盘肉菜,解解乏,如今七万元积蓄已经让孙雨露赔进去了,那是什么过日子,我总不能把我的屄割下来,(暗自思量,没敢说出口)给孙雨露炒盘菜吗?不说其它,我还要尿尿,生理问题总得解决。
    苏叶儿,只要两口子一起过日子,就没有过不起的坎,夫妻劝和不劝离,苏步青还是希望孙雨露和苏叶儿和好。
    苏叶的哑巴妈妈比划着“水煮鸡汤热好了”,给航航盛了一碗,碗里有一个鸡腿,香气四溢,又拿了一个大饼,“航航起床吃饭”,苏叶揭开了被子。
    孙雨露咽了口吐沫,心里思量,这小子的日子过得不错。
    苏步青看出孙雨露饥肠辘辘了,孙雨露能不能喝上一碗肉汤,下回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