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员工不触动食为天工贸公司奶酪,张亦然一颦一笑藏着柔美,一举一止尽显优雅。
雄蕊催开西瓜雌蕊花,微风轻过,西瓜花摇曳,整个食为天公司涌动着明媚的气息。
人生不正是一直在寻找,这种不期而遇的美丽吗?
张亦然莞尔一笑,眸子尽显温柔,那红润的双唇,像六瓣荷花,说起话来如观音坐莲。
我公司不拘一格降人才,能为公司着想,必大有前途。
她嘉勉余建平。
处理女小偷事件,食为天工贸公司,游走在太阳系柯伊伯灰色地带,徘徊在公平正义与违法虐待之间。
公司一贯这样做,她也不能批评下属。
就因为余建平的魅力,下属的一句话,对贪小便宜的顾客处理扭转乾坤。
食为天工贸公司又重新修订了规则:“商场小偷处理方式,就依安环部长余建平说得方式办。”
“小偷把偷窃的货物按原价买走,再给发现小偷的员工两倍的奖励。”
李部长把这条规则记下来,以后遵照执行。
大家有事吗?散会。
员工陆陆续续退出会议室。
建平。
张总有事吗?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在工作上有点小事,我需要单独叮嘱你。
余建平进了张亦然办公室,她在门把手挂上“正在工作,请勿打扰”的金黄色显示牌。
她披上了那条长形枣红色碎花真丝巾,显得柔美,透着一种优雅。
我围上丝巾好看吗?
她说话透着一种妩媚,还有娇羞。
好,什么东西围在张总脖子上就是好。
余建平也在敦实,憨厚笑着。
那怎么个好法?
尼龙绳套在脖子上也好吗?
她娇笑着,莺声燕语从朱唇说出,她身体轻轻地飘起来,仪态万方,立了一个孔雀开屏的姿势,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
柳腰花态娇无力,尽显女人柔弱如水。
张总,你是我老板,尼龙绳怎么会套在张总脖子上。
张总真漂亮。
余建平词语贫乏,只能这样描述。
这是杭州西湖的丝巾,叫“断桥残雪”。
什么叫“断桥残雪”。
你知道吗?
余建平憨厚的回答
张总,我不知道。
建平,你不要叫我张总,如果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你就叫我一声张姐,或者大姐,其实我比你大个十岁八岁的,叫我大姐我不会怪你。
我喜欢你叫我大姐姐,我也乐意当个大姐姐。
她像个含羞的小姑娘,脸刷得红了。
张亦然的脸就像毕加索的名画,《含羞的裸体小女孩》姑娘的脸,不过毕加索并没有让姑娘脱衣服,而是给姑娘画了一幅肖像画。
裸体是凭着想象画的,然后签上自己的大名,最后拯救了哪位姑娘。
因为姑娘有病,那幅画让那个姑娘渡过了一生最黑暗的时代,治好了姑娘的疾病。
一名小保安,能为张董事长做什么?
你个傻子。
她半嗔半怒地说,是那么娇媚。
你就这么傻,别的员工抓小偷领奖金。
而你却要求我不能那么做,我的公司让人偷光了,你就高兴了,看你还哪里找这么一个好老板去?
她慎怒着,用指头轻轻一点余建平的额头,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死脑筋。
好了,已经把女小偷放了,这事就不提了。
张总,
那个女人,偷几枚鸡蛋,也偷不穷食为天公司,关键是我们要防止公司火灾,还有在食品的检疫上把关·····
余建平阐述他工作的重点。
好,好······好。
我的建平,我们不谈工作好吗。
你去过杭州吗?
有时间陪我出出差,到西湖白堤,《白蛇传》,白娘子和许仙相会的西湖白堤旅游
我有白娘子漂亮吗?
她温柔的含情脉脉地看着余建平。
丝巾还是杭州的好,这条“断桥残雪”丝巾,就是许仙送给白娘子的。
她低着头说着无厘头的话。
哦……
是吗?
张总。
可比白娘子漂亮多了。
真的吗?
她心花怒放。
哎……
正直的建平说话酸溜溜的。
不过我喜欢听。
她说着就从棕色的办公桌拿出一套西装。
建平。
这套全国着名的“美男子西装”
你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张总。
恐怕不合适吧,我怎么能穿你的西装。
余建平赶紧推辞,他知道这样做不好。老板对员工太好,会招致别的员工嫉妒。
我啊,虽说是董事长,其实就是一名仆人,天生就是给员工擦屁股。
你那一身保安服,还不把人家吓死,走啊,我们给女小偷赔礼道歉去。
穿上这套衣服,过几天员工人人都发,这是工作装,你先试试样品。
不是单独为你定做的,你想的美。
余建平穿上了“美男子西装” 。
一米八三的身材,站如松树,坐如柳树盘根,容貌俊朗清秀 ,做事优雅沉着。
他处处为食为天工贸公司着想,张亦然有点爱怜余建平。
人啊,就像分蘖的麦子,错过了季节,只能得到一堆麦秸。
人有何尝不如此呢,人与人和谁相遇那是命中注定。
张总,
我们····
哎,那个女小偷在那儿住?
你去问一下公关部。
张总,我知道。
张亦然疑惑地望着余建平说:“你怎么知道?”
余建平笑着说:“张总,我是侦察兵出生。”
那就走······
人靠衣服,马靠鞍,三分容貌七分妆。
余建平穿上美男子西装,风韵的张亦然系上,那条枣红色碎花真丝巾,娇羞柔美。
张亦然走在前面,余建平跟在后面下了公司楼。
余建平驾驶奔驰驶向新华路,转了一个方向到了212线,在一片戈壁荒漠的空地上,有几颗稀疏的白杨树,旁边就是家属区。
他在破败的居民区,还有大概二百米停下奔驰车。
张总到了,这就是那个地方。
余建平下了车,从奔驰后备箱拿出十斤鸡蛋,十斤清油,一袋大米。
张总我们走。
张亦然疑惑地问余建平:“这是什么地方?”
张总,放心走。
有人打劫,看我同不同意,这就是那个偷鸡蛋女人住的地方。
张义然还是疑惑地望着余建平说:“这是什么地方啊?
张总,
这是096矿家属区,原子弹爆炸原子铀矿石采矿家属区。
建平,你不会骗我吧。
你说你到这偏僻的地方来,是劫财,还是劫色。
劫财我没有钱,劫色我一个死老婆子,也犯不上风华正茂的建平大动干戈。
哎……
建平,你有对象吗?
张亦然故意用试探的语气探听他的私生活。
历史的真实被岁月的淤泥所掩埋,谁也无法想象。
这地方是五十年前,原子弹核爆的原料供应地,原子铀矿就从这里运出去,到一个芨芨草车站。
这里守不住流沙的侵蚀,曾经倾注了一个民族的精神图腾,随着和平的到来,这儿已成为被遗忘的角落。
五十年前曾验证过民族的崛起,一声巨响,现在已被遗弃。
096矿成为镶嵌在雕塑中的一缕金线,最终由于岁月的侵蚀而褪色。
也是大佛身上涂抹的金光,最终在历史年轮的侵蚀中,成为斑驳的遗存。
岁月就是那么无情,无论你怎么叹息,历史也只能坍塌在一个民族的记忆中,最终被遗忘。
这里是096矿,我们金城市最好的单位,在我五岁时,矿区关闭了。
好多老职工都回了老家,有些老职工回不去了,在这里扎下了根。
张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被无知掩盖下的内幕究竟是怎样的,我们不缺灾难,缺乏的是对灾难的正确描述。
096矿当初工人待遇,一年是两年的工龄,补助拿的是县长级别的补助,各种福利应有尽有,人人羡慕的军工企业。
着名白俄罗斯记者斯维特兰娜·阿列克谢耶维奇《切尔诺贝利的回忆:核灾难口述史》
20年后,许许多多还活下来的人,都残障且无法工作。
你不知道自已还能再活多久,或是自已会死于何种疾病。
你不知道自已的孩子会受到何等影响,如果你能有孩子的话。
我们都知道这些问题,也知道体内正被无形的敌人鲸吞蚕食。
张总这里的第一代进入了人人羡慕的096企业,工人退休了,退休金比别的地方高许多。
他们的孩子在这里落地生根,回老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第二代没有收到很好的教育,一般工作都不大好,好多人都下岗了。
这地方是退休老职工,养活上班的下一代,可退休老职工,最小年龄都上了六十五岁。
一般心脏,胃部,肝,肾,神经系统都出了毛病,大都活不过七十五岁。
退休老职工死后,一个家庭就陷入贫苦。
余建平和张亦然交流着,不觉已到096矿家属区。
又走了几十米,在一排青色的砖瓦房,余建平指着一个小院说:“张总。
这个小院住的就是那个偷鸡蛋的女人。”
张亦然疑惑望着余建平,还是忍不住问:“建平你怎么知道女小偷住在这里?”
余建平笑呵呵的说:“我是侦察兵出生。”
余建平叩了一下门。
谁呀?里面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一个稚嫩的声音。
你们找谁?
余建平也学了一个腔调说:“我们找你啊”
大姐,那件事情我们老总过意不去,今天来是向你道歉的,顺便来看看孩子。
那个偷鸡蛋的女人,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流下来。
原来真相背后却是另一面,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这女人姓范,叫范小青,在建安公司下了岗。
她的女儿得的是先天性缺铁性贫血,每月要定期换血。
小女孩的爸爸背负不了巨大的压力,离家出走了。
范小青只好领着孩子回到娘家,范小青的爸爸,范公是096矿工程师,有三千元高额退休金,前几个月病逝了。
母女俩陷入生活无着落的境地,给孩子买鸡蛋,补充一下营养,在选择鸡蛋时,一时贪念,就发生那样的事情。
余建平,张亦然做在沙发上,屋内的气氛有点尴尬,谁也沉默无语。
还是余建平抱住小女孩,逗女孩开心。
几岁了。
叔叔,我四岁了。
叫什么名字啊。
叫范静。我原来叫杨静,后来改名范静。
余建平笑哈哈的说:“范进中举,一定能考上大学。”
上学了吗?
没有,妈妈不让上。
张亦然心里暗暗想,哪有这样当妈妈的,不让自己的孩子上学。
范小青,给张亦然,余建平砌了两杯茶。
喝茶,喝茶。这孩子不怕生,一天缠着她爷爷。
她爷爷病逝了,来个陌生人就缠,一般我们家不来客人。
喝茶,喝茶,余建平端起杯子。
而张亦然端起杯子稍微粘一下嘴唇,就放下了。
她嫌茶水脏,不干净。
不是,我不让孩子上学,这孩子稍不注意就流鼻血,又治不住,我就不敢让孩子上幼儿园。
张亦然接上话茬说:“那你赶紧给孩子看病。孩子治病要紧。”
女人对孩子共同的爱,打破这种尴尬。
范小青的眼泪又下来了。
哎……
孩子得的是重度地中海缺铁性贫血,这个病治不好,只有定期输血。
孩子的爸爸看到范静没希望,我们夫妻又下了岗,就离家出走了,我每月只有三百元的生活费。
领着孩子回到了爸爸身边。
医生说治疗孩子只有两种办法。
一是定期输血,补铁,伴随孩子一生。
二是干细胞骨髓移植手术。
我那有那么多钱呢?
孩子的爷爷活着,经常骂自己,自作孽。
那时年轻,测铀矿石的品位,穿防护服工作不方便。
铀矿石辐射对精子的伤害特别大,爷爷潇洒,灾难传给孙子。
是我爸爸传给了外孙范静,他在有生之年,说过一定治好范静的病,攒钱,给范静做干细胞骨髓移植。
以前范静看病都是她爷爷出的钱,定期输血和补铁,每月一千多元,我们家庭也能承受的起。
没想到她爷爷病逝了。
退休金停发了。
说到这些范小青一连串泪水从悲伤的脸上流下来,她用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过一会,才缓缓的把手移开。
这个家庭很拮据,让张亦然有种说不出的痛,自己的痛自己受。
张亦然也是这样过来的,她想离开这个地方,给余建平传递一个眼色。
范姐,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说出口。这点清油,大米,是我们一点心意,麻烦你收下。
我们还有事····我们走了。
余建平听到范小青的悲伤,用手捂住眼睛的刹那。
他偷偷的把五百元钱,塞到沙发单子下。
心想,这样一个女人,见钱眼开,看到钱,一定会沾沾自喜。
哎……
这是命,我也只能帮这些了。
大姐,我们张总真忙,改天我们一定拜访,打扰你了。
再见。
余建平说着又抱起范静。
乖。
小静,好好治病。
张亦然和余建平刚走出小院内,就听见院内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叔叔,阿姨。
慢点走。
小女孩追上来了。
小范静,这么短的距离,小范静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面色有点苍白。
叔叔,阿姨,这是你们·····的钱。她的小手拿着五百元钱。
不会吧,我出门从来不会装这么多钱。
该是你妈妈遗忘的钱吧。
小范静摇摇头说:“我们家不会有那么多钱。”
不是,不是我的。
余建平故意说:
“张总,是不是你丢了钱。”
不会,我的包包一般就是二三百元。
我刷卡,一般不会带那么多钱。
范静,这钱不是我们两个人的。
可能是你妈妈的。
回去吧。
再见。
不,不,我看见了,是叔叔在我妈妈哭得时候,偷偷的放在沙发单子下,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张亦然的眼睛也红了。她抱起了范静说:“范静这是叔叔的一点心意,给你买好吃的。如果想还,你的病治好了,长大以后还给叔叔。”
张亦然潸然泪下。
她抱起了小范静,又走向了院内······
这点钱给范静买点营养品,张亦然把五百元钱又塞在了床底下,在范静脸上亲了一口,给阿姨说:“再见”。
以后我们会经常看你的。
张亦然抹了一把泪,快步跑出小院。
建平。
你为什么这么做?
做这种慈善应该是我这董事长,我们不能对偷超市的那个女人太仁慈,这样传出去不好。
张总,你不问我是侦察兵出身吗?我的爸爸和范小青的爸爸是一个系统。
我爸是145队物探局的工程师,探明铀矿的矿体分布,才有了096矿。
老一代已离开这个大院,不知范静一个,繁华时,有几十名范静这样的孩子。
我爸爸是甲状腺瘤,刚五十岁,是我当兵的第七年得的甲状腺瘤。
我的转业费十五万给我爸爸治病。
十五万也没能挽救住我爸的命。
三个月,三个月,癌细胞转移到全身,他老人家就去世了。
上学,我打架,我逃课·······
老师请家长,请家长。
哎……那时真无知。
建平。
我也一样,学习也不大好,招工到金城市毛纺厂,谈了一个对象。
一个女人有两次命运转折。
一是家庭出生。
二是找一个好丈夫。
可是我找的对象是一名畜生,一天就知道喝酒,喝酒完事后,上来就折磨我。
怀孕后,他踹我大肚子,第一个孩子流产。
后来生下一个孩子,他喝酒,孩子两岁了还不能走路,我们离婚了,孩子也没了·······
张亦然的眼泪又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