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华宫回去,时间尚早。
赵君临看了回子书,又想起赵昱的嘱托来。
算算时间,自己都回宫四五日了。再不赐婚下去,依赵昱毛躁的性子,怕是要来宫里找自己了。就对随侍吩咐道:“去,帮朕问个合婚的好日子。”
很快钦天监传回了消息,说是大后天就是少有的黄道吉日。再往后就要等下月初八。
赵君临自然不会让赵昱久等,当即下了两道圣旨。
第一道 是将天香宫的筎月赐给赵昱为侧妃,第二道是恩准俞太妃回去荣养。
没过多久,俞太妃就带人前来谢恩。
终于可以摆脱谢太后的折磨,跟儿子一家团聚,她怎能不激动呢。
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赵君临赶忙劝慰起来:“明明是大喜事,怎么还哭上了。”
俞太妃依然红着眼睛:“我是高兴,高兴啊。”
赵君临嘴角一弯:“ 以后还有更高兴的,阿昱马上成家了,您就准备含饴弄孙吧.......”
说完他让人奉上一份礼单:“这是朕的心意,也算给阿昱添过彩了。”
俞太妃看着长长的礼单,百感交集道:“ 渊儿,你太费心了。怎么能让你这么破费。”
看到自己让长辈这般不安,赵君临忙说道:“朕年幼之时,曾蒙太妃照拂过。不过是投桃报李,太妃且收下好了。”
俞太妃还有很多感激的话想说,却见时不时有人请皇上示下,怕自己继续叨扰下去,耽搁了皇上的事。就起身告辞了。
赵君临将俞太妃送到门口,又在园子里晃了一圈,回去继续批起奏折来。
还没到传晚膳的点,敬事房的小德子就提前来报到了。
他点头哈腰,端着个装满绿头牌的银盘子,满脸谄媚讨好着:“皇上,今晚是不是该翻牌子了。”
赵君临瞄了眼他那张讨嫌的肥脸,看都不看绿头牌:“就梅妃吧。”
“晚些时候,朕会移步天香宫。”
他没问过梅妃意思,就将筎月那丫头赐给了赵昱,怎么样都得去安抚一下她的情绪。就算为了证明自己雄风依然,今天的牌子必定 要翻的。
既然一定要选一个,当然也要选最合心的那个。
见皇上终于愿意宠幸嫔妃了,小德子如释重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奴才这就着人去天香宫送信。”
此时的天香宫,颇有些愁云惨淡。
刚刚大太监前来宣旨时,喜气洋洋地说道:“是喜事,小主大喜。”
筎月,宝婵几个丫头都以为皇上又给了小主什么恩赏,沈泽兰也娇矜的拿捏着,等待着皇上春猎归来后,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和惊喜。
等跪下来接旨时,听到赵君临要将自己的陪嫁筎月赏了赵昱为侧妃时,沈泽兰差点没气昏过去。
筎月是打小跟她一起长大的,说是左膀右臂,都不为过。
这狗皇帝,说指婚就指婚,有没有问过自己这个真正的主人啊。她的东西,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东西了,还想给谁就给谁。说难听点,陪嫁身份再低微,那也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东西。想要处置,总该问过自己的意思。
连平头百姓都懂得道理,赵君临贵为帝王,怎能这般不守规矩。
筎月也一下子懵在了那里。还是宝婵第一个反应过来,推了她一把:“还不快去领旨谢恩。”
皇命大于天。筎月再不情愿,也不敢抗旨不遵的。
她满脸苦涩地接过圣旨:“奴婢筎月接旨。”
传旨的公公忙将她扶将起来:“昱王妃,这可折煞老奴了。”
看场面有些失控,韩翠薇忙将一包银子递过去:“有劳公公亲自跑一趟,这些个不成敬意。”
传旨的公公不动声色地掂了掂银子分量,满意地笑笑,带着一众徒子徒孙走了。
宝婵也带着人退下,大殿里只剩下沈泽兰和筎月主仆两人。
筎月趴在地上,哭地稀里哗啦:“奴婢断不会离开小主的。现在我就去乾清宫,求皇上收回成命。”
沈泽兰有些疲倦地摇摇头:“皇上金口玉言,岂能当作儿戏。我也是舍不得你的呀。””
“可事已至此,恐再无回旋的余地,我们还是想想该如何应对吧。”
筎月心中一片茫然:“那该如何应对呢?”
短短的时间,沈泽兰已从悲伤中抽离出来:
“其实这也不完全是坏事。”
说着她看向筎月问道:“你觉得昱王如何,可看得入眼。”
筎月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在接到圣旨时,她心中有慌乱,有愤怒,有害怕,但也夹杂着些许欣喜和期待的。赵昱他那般年轻俊朗,热心热诚,又怎会不让自己心动。
看筎月如此,沈泽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收敛了下情绪说道:“后宫一入深似海,如今你有机会能出宫,也是一件大好事。我身为宠妃,虽富贵至极,却没有半点自由,平日连宫门都出不了半步。你能走出去,替我看看外面的世间,也挺好的。”
“ 王妃的身份,能让你接触到众多命妇,也有机会接触到朝廷命官.....倘若把赵昱哄好了,也是有很多机会搞事情的.”
沈泽兰尚未说完,筎月已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她使劲摸着眼泪:“ 可我还是舍不得公主。”
“ 这深墙宫苑里,步步惊心,我怎放心让小主一个人留在这虎狼之地。”
沈泽兰宠溺地摸摸她脸道:“傻姑娘,我身边不是还有宝婵嘛。”
筎月不舍地扑到沈泽兰怀中:“可宝婵她没有我和姑娘打小的情分。我怕她服侍不好你。”
“好了,好了。”沈泽兰宽慰着她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我只怕委屈了你。本来依着你原来的身份,留在新安,怎么都能找一个好夫婿的。是我拖累了你。”
筎月咬咬唇:“不委屈。公主都能牺牲自己,我自然也能,只要能为国出一份力,筎月就是死都不足惜。”
看着她姣好的颜色,沈泽兰语重心长地说道:“筎月,你可以对男人动心,但不能动情。这样到了必须决断的时候,你才不会难过。你明白吗?”
筎月流着泪,拼命地点着头:“我晓得的。”
即使她再爱一个人,在家国利益面前,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小我。因为她们是女战士。从迈出国门的那一刻,她们就准备好了牺牲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