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生管理处时，已经是傍晚了，林司言他们去江州大学的食堂吃晚饭。
    学校不让外卖进校园的禁令一出，食堂立刻变得拥挤起来。不少学生嘴上抱怨吐槽，但也不得不跑来食堂吃饭。
    唐进觉得那些学生的宿舍关系比数学题还复杂，他忍不住吐槽道:“她们真的是研究生吗?她们不用做实验写论文吗?怎么有时间天天勾心斗角?”
    唐进看了很多分析人情世故的书籍，但他至今没搞懂，人为什么要勾心斗角，大家都真诚一点、友善一点，互利互惠不好吗?非得斗得身心俱疲。
    “这很正常啊。为了得到有限的资源，人就必须要去竞争。这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生存本能。”江宁希调侃道，“在原始社会，你这样的是要被淘汰的。”
    “因为我不够高，不够强大吗？”唐进有点不开心，身高和体格一直是他很自卑的地方。
    “当然不是，是因为你太善良了。”
    “那林队呢？”
    “淘汰别人。”
    林司言无语，所以他不善良？
    他打断他们的玩闹，“目前看来，杨雨红、李悦和彭玉萍都有嫌疑。还有他们提到的那个陈玮，他也有问题，他很可能因爱生恨。”
    江宁希道：“我怀疑杨雨红。”
    “为什么？”
    “直觉。”江宁希道，“其他人得知毒药是自制的时候，都没太大的反应，只有她刻意强调了她们专业的内容与制作毒药无关。”
    “那她的杀人动机会不会跟她在实验室遭受的排挤有关？”
    “很有可能!”江宁希语气一转，“所以我很担心她还会对其他人下毒。”
    吃完饭，他们决定先回去。
    路过校门口的时候，他们看到学校门口聚集了一大群学生，他们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学校门口处于风口，寒风咧咧作响。
    张霖母亲带着她家的七八个亲戚，围在学校门口。
    张霖母亲跪在校门口正中间，手里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冷血学校，还我儿子健康!
    牌子上贴着张霖躺在救护车上的特写照片。
    张母声嘶力竭地喊叫，“我儿子的食物被人恶意投毒，学校却没有任何作为!请学校还我们一个公道，严惩凶手！”
    她带来的亲戚也帮她喊了起来，气势很足。
    学生们议论纷纷。
    “食堂的食物肯定有问题，我之前吃个辣椒炒肉，肉味道不对劲，臭臭的，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吃了。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得了肠胃炎，在医院躺了一周。他很可能是吃了变质的食物才住院的。”
    “人家说的是投毒！会不会是他室友看他不顺眼，故意投毒的?”
    “张霖我认识啊。他室友好像非常不喜欢他，我还听他室友说过，想要用垃圾袋把他套住，扔垃圾桶里呢。”
    有人看着自己的室友，“你不会也想对我下毒吧?”
    “我看你小子先对我下毒!”
    保安听到动静，把闹事的人围了起来，“你们再不离开，我们就报警了！”
    张霖亲戚丝毫不怕，“你报警，赶紧报，我们还等着警察来给我们评理呢。”
    张霖母亲拔高声音道：“我要是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我儿子差点被毒死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学校做了什么?你们是不是要包庇凶手?”
    学校领导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最近别的学校发生了“毒猪肉”事件，热度很高，公众对学校食堂的怨恨很大。要是食物中毒的事件闹大了，对学校的影响很不好。
    周校长试图把张霖妈妈扶起来，但她就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张霖妈妈，你儿子是吃外卖食物中毒了，跟学校没什么关系。”周校长强调了“外卖”两个字，“警察正在调查，有结果了，会通知你们的。”
    “警察说，我儿子被人投毒了!我儿子是来学校读书的，现在差点被人毒死了！你们学校怎么管理的！”张母撒泼道。
    她带来的人对着围观的学生说道:“你们也要小心点，学校里有人在食物里投毒，但学校根本不管，还包庇凶手!我侄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看热闹的学生们纷纷变了脸色。
    “张霖妈妈，你这话就造谣了。学校也正在调查这件事啊。”周校长搀扶起张母，语气也变柔和了，“这里风大，天又那么冷，别冻着了。走，我们去办公室聊，那里暖和。”
    “领导啊，张霖他爸爸长期瘫痪在床，我们家是困难户啊！现在张霖又被毒成这样，医生说他会有严重的后遗症，下半辈子可能完了。我一个老太婆，怎么养这一大家子。领导，你们不能不管我们张霖啊!”张母拉着周校长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们没说不管。你看你手都冻僵了，走，去我办公室聊吧。”周校长强行拉着张霖母亲离开。
    张霖那一大帮亲戚也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
    周校长为了不让张霖母亲继续闹事，再加上这件事学校的责任也很大，于是他承诺学校会承担张霖的治疗费，而且会赔偿张霖一笔钱，他偷外卖的事情也不计较了。
    张霖母亲拿到周校长的保证书，又对谈话录了音，这才带着亲戚们离开。
    ——
    回到局里时，李光耀和苏欣慧已经把外卖骑手王俊带回来了。
    王俊三十来岁，个子不高，皮肤被晒得黑了一个度。他额头上都是汗珠，看起来有点累。
    进了问询室，他整个人紧张起来，腿都在颤抖。
    林司言和江宁希在他对面坐下。
    林司言问道：“王俊，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叫过来吗？”
    王俊摇头。
    “你昨天中午是不是往江州大学柳园九栋送了一杯奶茶？”
    “奶茶？我送的外卖有点多，我也记不太清了。”
    “你跟这个订单的客户吵了一架，你没有一点印象了吗？”
    “你是说她啊!警察同志，我知道骂人是我不对，但是她太过分了，她一直说要投诉我。大冬天的，我在冷风里等了六七分钟，她就是不来拿外卖。我说我帮她放架子上，她说我敢放她就投诉我。她还骂我!”
    王俊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都哭了起来，“我一单外卖就几块钱，因为她这一耽误，我还晚送了两单，又被扣钱了。她还投诉我!”
    “她是大学生啊!她学了那么多文化，为什么要为难我一个普通人？我老婆生病了，孩子还要上学……我那么辛苦地工作，还要被她骂……现在还报警抓我坐牢……”
    林司言忙给他递了纸巾，“我们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不是要抓你。”
    “我就送了一杯奶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昨天几点把奶茶送到楼下的？”
    王俊翻了翻通话记录，说道：“应该是十一点四十多。”
    “当时外卖架子那边人多吗？”
    “人挺多的。饭点到了，很多没课的学生都会提前点外卖。”
    这时，苏欣慧端着一杯热茶进来，放到桌子上，“你喝点热茶吧，这是夹竹桃泡的茶，很暖胃的。”
    “谢谢警察同志。你们太好了，李警官为了不耽误我的工作，还帮我送了几单外卖。要是世界上都是你们这些好人该有多好啊!”
    王俊满脸感动，他端起茶喝了起来。原本难过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刚才说错了，这是竹叶茶，不是夹竹桃泡的茶，夹竹桃有毒，不能食用。”苏欣慧纠正道。
    “对对对，夹竹桃是有毒，电视剧里都演了，这个是打胎的。男的吃了应该没事吧？”
    “……男的吃了也会中毒。”
    林司言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眼，这个外卖员不是凶手，他听到夹竹桃三个字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反应。
    “警察同志，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不对劲的事情。”王俊回忆道，“我跟那个女学生打电话互骂的时候，有个穿着黑色外套的女生在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