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婆站在镜头前，一脸严厉。
    “我想问问你们，什么叫黑心钱。”
    “小舟出诊一次，同村的十块。”
    “像我家这样的邻村十五块，贵吗？”
    “开车油费要不要钱？”
    “听我孙女说，现在大城市随便出门打个车都不止这个价，这叫黑心钱？”
    直播间·外面的人·网友心头一震。
    确实……好像真没多少。
    都不够喝杯原价瑞幸。
    “有时候在路上遇到了，让小舟帮忙看看，他都不会收诊费，就只收个药钱。”
    “遇上哪家困难的，他甚至连油费都自己贴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坏心眼？”
    直播间·外面的人·网友沉默。
    陈阿婆捏紧拐杖头，继续细数。
    “打针，一次十五。”
    “劁猪，一次二十。”
    “腹泻，一次三十。”
    “摸牛犊，一次三十。”
    “也就给牛接生钱多一点，一次一百，可那不费劲吗？”
    “要是碰到难产的，他费了一下午甚至一整晚的工夫也才收一百五十块钱。”
    “这要是你们说的黑心，那他心确实也太黑了，竟然收这么点钱，一坚持就是五年！”
    “你们说他什么垄断，包圆，坐地起价。”
    “我就这么给你们说吧。”陈阿婆冷笑两声。
    “就我们十里八乡这些村子，就算出高价，别的兽医都不愿意来！”
    “小舟要是想搞这些名堂，根本不用花心思。”
    “十里八乡就他一个兽医，他要多少我们就得给多少，连还价的本钱都没有！”
    “别说是正经读了书有能力的兽医了，就算只会点邪门偏方，我们都得把他给供起来！”
    “可他还是只收这点钱，甚至还没有其他大村子的兽医收费高，这就是你们说的坐地起价？”
    陈阿婆严厉的声音在直播间回响。
    大家心头仿佛被扼住了一般，震惊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进来看热闹的路人网友傻眼了。
    就连一直支持林舟的粉丝们，都忍不住感到惊讶。
    可陈阿婆的话还在继续。
    “如果你们觉得小舟做到这种程度，不过只是他的本分，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话。”
    “那我可以告诉你们，小舟做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陈阿婆把手里拐杖递给林舟。
    小心翼翼从外衣内兜里掏出一个布包。
    那是个被软布保护得好好的包裹。
    众人只见她颤着手，一层一层拨开。
    里头是叠好的，一张张纸币。
    皱皱巴巴，又被捋得四角平直。
    看得出陈阿婆对此有多么珍惜。
    软布摊在她的手心，里头的钱分成了两份。
    陈阿婆转头递给林舟。
    “小舟，这是我们家欠你的诊费，六百七十三。”
    “还有你去年借给我小孙女读书的学费，四千。”
    “说好了家里牛卖了就把钱给你的，你数数。”
    林舟笑着接过，没数。
    而是又将就那软布把钱包好。
    “陈奶奶我看过了，钱没问题，我收下了。”
    网友们敏锐地发现。
    这次小舟兽医收钱，好像更利索了。
    刚才那么多村民递钱给他，他可都没收。
    陈阿婆满意地转回头，又对直播镜头道。
    “我虽然是个农村老太婆，可我也知道钱货两讫的道理。”
    “买东西，买一次就要付一次的钱。”
    “找医生看病也是一样。”
    “可咱们这位黑，心，兽医却不太一样。”
    陈阿婆故意咬了咬“黑心”两个字。
    “他偏偏不这样，非要我们卖出一头牛，等我们手上有了余钱，再一起结诊费。”
    “你们说这奇不奇怪。”
    她别过脸，故意问林舟。
    “小舟啊，难道你这里头还有什么阴谋？”
    说罢，她也不等林舟回答，又自顾自道。
    “我看也不是什么阴谋，就是人傻。”
    “有钱不知道收，非要替我们这些养牛户着想，非要对我们好。”
    话音落下，村民们都小声笑了起来。
    大家都听出来了陈阿婆这是说的反话。
    故意挤兑乱说话的网友呢。
    陈阿婆眼底闪过笑意，却还是故意板着脸。
    “可不是傻吗？”
    “他不仅不急着收钱，没事还主动往外送钱。”
    “什么，他还往外送钱呐？”白笑忽然惊道，脸上还摆出了夸张的表情。
    恨不得在脑门儿上刻四个大字——“我很震惊”。
    林舟瞥她一眼，大馋丫头瞎掺和啥？
    白笑吐了下舌头，嘿嘿不说话。
    倒是陈阿婆接过了她的话。
    “你别不信，喏，去年可不是主动往我家送钱了？”
    陈阿婆伸手点了点林舟手上的布包。
    “去年我家小孙女刚考上大学，家里就犯了愁。”
    “没钱呐，当时牛价也跌，牛也不好卖，一家人把亲戚借遍了都没能把她的学费和生活费给凑出来。”
    “当时正巧小舟上我家给牛看诊，听说了这事儿。”
    “他二话不说，先告诉我们怎么申请助学贷款，再告诉我们，学校里一般有什么勤工俭学的通道。”
    “最后还拿了四千块出来，说是担心我家小孙女刚去大城市不适应，没那么快能找到勤工俭学的方式。”
    “就先借钱给我们，甚至连利息都不要。”
    “只是让我们别着急，让她别着急，先去大学安心读书，说读了书，一切都会好起来。”
    陈阿婆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慈爱和亲切。
    眼角也微微泛红。
    “我们一辈子都待在农村里，要不是小舟，我们哪里知道什么助学贷款，什么勤工俭学。”
    “我们只知道没钱就读不了书。”
    “要不是小舟，我小孙女现在可能已经在某个厂里，当流水线女工了。”
    “哪有机会去大学学习更多的文化，见识更美的风景。”
    “这就是你们说的心眼多，心太黑吗？”
    陈阿婆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如果连小舟都不是好人，那谁还是好人？”
    “对事实一无所知，听风就是雨，张嘴就污蔑别人的你们，才是好人吗？！”
    话音落下，空气更沉默了。
    她顿了顿，抬袖抹了把眼角，忽然又厉声道。
    “我老太婆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又在村里当了半辈子老师，还从没有跟别人说过谎。”
    “更不值得在你们这些人面前说谎！”
    “你们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也可以问问他们！”
    陈阿婆让出镜头，指向身后的其他村民。
    “你们都说说，我说的是假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