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向枫安排人打算将那二十个缅女送往京城时,葛栓过来报告,说明基素听说敏修他们求和失败后心生懊恼,为了东吁存亡,她请求见向枫一面再作求和之谈,以罢两国干戈,还愿带其他缅女为众将献舞。
“好啊!”
向枫满口答应了下来。
“你去通知高监军和明旭等人,晚上在军中设宴,在良渊城的各将领都参加。”
葛栓凑近过来道:“向叔,我方才看到了那些女子......”
向枫笑着问道:“咋样?是不是很漂亮呀?”
葛栓挠了挠脑袋道:“漂亮倒是漂亮,个个有模有样,就是脸色不大好看,对咱爱理不理的。”
“她们都是被人强送过来的,当然心情不好了,换着你,能开心呀?”
“也是......那些女孩,倒也可怜得很!”
“看不出,栓子还蛮有同情心嘛!”向枫呵呵一笑,“有没有看中的呀?若看中了哪一个,我就给你留下来......”
“没呢没呢......我都没敢正眼看她们!”
葛栓连连摆手。
“我娘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建功立业,不能太早就成家过小日子,那样没出息。”
向枫没想到桃红教育孩子还有些主见,当下道:“这话也对,但也不一定,遇见喜欢的女孩就莫要错过——你不是一直在和阿娜媞通信么?待缅甸这边平定后,叔给你俩张罗一番。咋样?”
葛栓顿时脸一红,连忙道:“向叔,你听谁说的?哪有啊?!”
“你小子,还给我装!”向枫呵呵一笑,“你赵叔和海鲁穆都告诉我了,你以为我不晓得?!”
葛栓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头不敢再看向枫。
......
参加晚宴的大小将领有二十来人,除当值的都来了,向枫坐中间,其他人居两排,厅内灯火通明,大伙吃肉喝酒,热闹哄哄一团。
三大碗就下肚后,铁山已是满脸带红了,这时候站起来大声道:“向头,听说今晚有缅甸美女助兴,这酒都喝半天了,咋也没见个人影?莫不是诓我们的吧?”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自带兵在缅甸打仗,向枫极少举办这样的晚宴,考虑到军士们辛苦,他更多是走进他们中间与士兵们一起风餐露宿,从没有给自己搞特殊化,今日让缅女来歌舞助兴,也算是对这帮兄弟的犒劳了。
“就你急!”
向枫白了铁山一眼,随即吩咐葛栓让明基素她们上场。
听到真有舞女,众将顿时来了精神,个个坐直身子巴望着门外。
不多时,二十来个异域装饰的美女带着乐器款款走了进来。她们身材娇小玲珑,头戴银饰脖挂玉石,个个身着绿裙短衫,赤露着玉颈胳膊,明媚娇艳,走在最前面那个身材修长,更是与众不同,她便是明基素了。
一众将官们都看呆了,铁山连酒都忘记喝。
明基素迅速扫了一眼四周,随即轻步走到向枫跟前,双手合掌施礼:“向将军,明基素有礼了!”
明基素的一口汉语说得倒也流利,她看着约莫十七八岁,肤色白中带红灿若英丹花,发髻高挽,身材曼妙有型,一举一动之间可轻易吸人眼球,向枫也不免多看了两眼。
见明基素认得自己,向枫不禁有些奇怪,问道:“明小姐见过向某?”
“未曾谋面。”
“那你怎一眼就能认得是我?”
“向将军进兵以来,威名传于四方,缅甸子民战战兢兢却莫不知晓,妾身平日深居闺中,多少也听说了些。都说向将军年轻有为器宇不凡,方才妾身环视众人,对你如众星拱月,想必就是向将军了!”
这明基素看着文静,没想到还如此能说会道,这不禁让向枫一愣。
向枫摸了一下鼻子道:“明小姐很懂我们汉家文化啊,不仅口才厉害,人也是极聪明——不过,要说缅民战战兢兢,恐怕不是因为我向枫吧?”
“妾身自幼跟从汉家师傅学习,故而多少也懂点汉家礼数……”
明基素面不改色,继续道:“向将军带兵一路进犯我东吁,短短几个月工夫,从江头城一直打到了良渊,蒲甘城也在你们掌控之下,可以说,我东吁国土已丢失过半,千万缅民流离失所无处安身,他们如何不战战兢兢?”
向枫淡淡一笑,说道:“明小姐久居王宫,听到的消息未必准确。我告诉你把,我大明此番出兵,不是进犯,而是收复……自元以来,缅甸就归附了华夏,大明立国后,在缅甸设置了三宣六慰,朝廷采取怀柔之策尽力安抚,目的是想汉缅一体相融康宁……”
向枫看了明基素一眼,继续道:“这三百年来,缅甸虽有小闹而无大乱,直到你父亲莽应里上台。他不仅不遵大明号令,不断吞并各邦,大杀四方扩充势力,还不断侵犯我云南各处,杀我兵民无数。你说,这导致民众恐慌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你父亲莽应里么?”
大明是缅甸的宗主国,这是任何人不能抹去的事实,莽应里挑起事端多次进犯云南也是事实,明基素一时没接话。
向枫继续道:“我还要告诉你,自我军一路南下以来,缅甸各邦响应者众多,纷纷加入我们一起反对莽应里的暴政,各邦之民无不巴望着大明朝廷能主持正义,我们这是顺应民心而已。”
明基素娥眉轻蹙,说道:“我父王他之前听人谗言,已有悔悟,这次诚心派敏修叔叔前来求和,可你又没答应。”
向枫冷声道:“不是我没答应,是我们提出了条件,你们没答应。”
“向将军,我们东吁求和也是真心的,还望向将军再考虑一下!”
“明小姐,主动权在你们东吁,只要答应我们的条件,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说实话,我们也不想打仗。”
“可你们提出的条件......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呢!”
“那就没必要再谈了!”
向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明小姐,你我若再照此说下去,估计就没跳舞的心情了,我这帮兄弟还等着一睹你们的风采呢!”
铁山这时喊了一嗓子:“都半天了,赶快跳个舞吧!磨磨唧唧的,小女子不懂个啥,莫要谈国事!”
其余几人也跟着起哄起来。
明基素神色自若,又问向枫道:“听说,向将军要将我们姐妹等人送往大明京城?”
“嗯。有这个打算......”
向枫点了点头:“不过,如果你们不愿意,今晚过后,我可以放你们回去,决不食言!”
明基素淡淡一笑道:“我等是缅王送给大明皇帝以求和的,即便向将军放我们回去,我们未能促使两国和好,也是不敢回去的……多谢向将军好意,还请送我们去京城便是!”
向枫对明基素的选择有些意外,点头道:“好吧,我会妥善安排的。”
明基素施了一礼道:“如此,那妾身等人就献丑了!”
只见明基素转过身来一拍巴掌,那些缅女们就开始忙开了。
三五个缅女退后一旁摆弄起带来桑柯琴、小围鼓和巴德拉等乐器,其余缅女过去围在明基素的周围。
明基素明媚一笑,抬首对众人道:“诸位将军,我们要跳一支阿迎舞,是祭祀孔雀之神,请诸位雅正!”
“好!”
众将也不晓得这是何舞,只图个乐而已,之前都等急了,这会齐声叫起好来。
琴声拨弄,小鼓响起,巴德拉宛转悠扬,众女在明基素的带领下开始翩翩起舞。
舞蹈中的明基素仿佛蜕变,只见她一会两眼抛媚,一会双目紧闭,表情张弛有度,纤细修长的手臂配合灵动的身躯,随着鼓点声不断变化动作,时而搔首,时而振臂,时而匍匐,既有柔情流露,也有野性张扬,再配以众女相拥相随,将孔雀女神表演得活灵活现。
“好......”
坐中叫好声一遍,完全为场上精妙的舞姿所折服,之前还有些不耐烦的将领们,这会看得如痴如醉了。
向枫也目不转睛地看了半天,不得不说,这明基素还真个是舞中高手,缅族女子果然是能歌善舞。
一舞毕,场中叫好连连,向枫也鼓起掌来。
明基素脸色微红,香汗湿腮,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她对众人道:“按我们缅人规矩,头舞后,要给贵人敬茶,贵人喝了茶后,我们方可再跳二舞——劳烦哪位帮忙倒杯茶,妾身要敬向将军!”
一旁站着的木来连忙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
明基素口中称谢后,双手端着茶盏举过头顶,一步一扭地朝向枫走去。
向枫端坐在原地不动,看着明基素朝自己一步步走近——忽然,他的眼皮莫名地猛跳了几下,一股危险感顿生而来。
明基素走到向枫面前,在距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手并未放下,只听她柔声道:“请向将军用茶!”
向枫微微一笑道:“既然是敬茶,那请明小姐再走近一点嘛!这么远,我也端不到呀!”
“是妾身失礼了!”
明基素也朝向枫回应一笑,跨步向前——就在这时,只见她猛地将茶盏砸向向枫,随即抬起右腿朝向枫踢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早有防备的向枫一把将面前的案几掀翻,只听得“当!”的一声,似有器物射在案几上。
“姓向的,你死去吧!”
明基素见一击不成,顿时象变了个人般怒骂了一句,她冲到案几后面,抬起左脚又要攻击,被向枫一把抓住将她掀倒在地。
“他爹个球!原来是个女杀手......”
方才还在看热闹的众将被眼前的变故惊得一跳,纷纷大喝起来。
葛栓和木来快速冲到向枫跟前按住了明基素,铁山和明旭等人大骂一声跨过案几冲了上来。
高淳大喊道:“她们都是刺客,小心!”
众人拔刀将其余的缅女团团围住,那帮缅女吓得乱作一团,纷纷哭喊起来。
铁山冲到明基素跟前举刀便砍,被向枫喝住了。
向枫将明基素左脚上的鞋子脱下一看,果然里面暗设机关——一根细银针紧贴在鞋头一处机关上,随时可以射出伤人,那银针乌黑发亮,肯定是在毒药里浸泡过多日。
再一看方才被掀翻的案几,上面果然也有一根黑银针。
向枫邹着眉头问明基素:“明小姐,你跳舞就好好跳舞,干嘛要行刺向某?”
明基素被葛栓和木来两人反扭着胳膊,这会她仪态尽失,脸色铁青,扭头朝着向枫大声骂了起来——
“你......你是魔鬼,是大魔头,只要你死了,我们缅人就安稳了......我要杀了你!”
明基素在地上挣扎着。
铁山气不过呼了她一巴掌,怒道:“你爹才是大魔头,你是小魔头!”
明基素那娇嫩的脸上顿时起了几个红指印,嘴角也渗出血来。
向枫将铁山一把推开了,对明基素道:“你为了莽应里,还真是不怕死,要不是我方才机警,便着了你的道......不过我告诉你,我向某绝对不是魔鬼,我若是魔鬼,你这会已成肉泥了!”
“我明基素不是为了缅王,我虽是他养女,可我是为了千万缅民......姓向的,我不怕死,有种你就杀我……上神有灵,会收走你三魂五魄的......”
明基素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着,原来她不是莽应里的亲生女儿,向枫听得不禁暗叹一声。
向枫要明旭将明基素等缅女押回去看管,特意叮嘱不可打骂虐待她们。
高淳过来问道:“老弟,你打算如何处置她们?”
看着满地狼藉,向枫苦笑一声道:“这事闹得......高兄,你说,还可将她们送去京城么?”
“你吃豹子胆了?!”
高淳听得跳了起来。
“那明基素如此刚烈,又有身手,她要是对圣上图谋不轨,那你可是要灭族的!”
“嗯,有道理。”向枫点了点头,“那只有放她们了!”
“放了?”
“是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