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礼是早晨出去的,一遇上人,吃上饭,不知道做些什么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再晃个眼的功夫,又是将要到了黄昏时候。
和商则几人分别之后,商礼才带着以安回府。
正巧,在自家府门口,商礼就遇见了前来捎口信的冬乌。
这不是方宇卿家的厮儿吗?怎的来这了?
商礼走了过去,喊住冬乌,“冬乌!你怎的来这了?可是你家官人有事?”
冬乌赶紧行礼,恭敬地说道:“见过大官人,我家郎君让我跟您说一声,明儿个一早他来您府上,央您点事。”
若是不看冬乌有些心虚的脸色,商礼还真就不以为意了。
“这事,你知道?”商礼盯着冬乌,把冬乌的心看的直发毛。
冬乌愣愣的点头,看起来老实憨厚得很。
商礼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说不说?”
“说。”
冬乌秉持着一个理念就是,郎君没告诉他不准告诉商礼,商礼又问了,那他就说。
商礼忍住笑意,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那你说吧。”
“郎君说想让明日去蒋府,去帮忙相看。”
“什么!”
商礼一听完便觉得有些惊讶,更多的是荒谬,所谓的相看就是一般由男方家的一位亲戚或者是婆婆。
到女方家里,若是能相中,就把一只钗子插到女方的帽子上,俗话叫做“插钗子”。
商礼虽说是方宇卿的“兄弟”,平日里方宇卿也是二哥二哥的叫着,可实际上她这算的哪门子亲戚?
商礼顿时紧锁着眉头,吓得一旁的冬乌把头都要埋到了地上。
“简直是胡闹!”商礼因着喝了酒,不知道是酒醉还是气红了脸颊。
以安给商礼拍了拍后背,让商礼冷静下来。
商礼胸膛起伏道:“真会寻个人了,回去告诉你家郎君,明早给我个理由,我倒是要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回去。”
商礼也没对冬乌发火,只是挥手让冬乌回去。
冬乌赶紧转身小跑着离开了,在冬乌走后,商礼一直愁苦着张脸,进了家里。
“怎的了,今日玩的不开心了?”
刚进院子,商礼就听到自家娘幸灾乐祸的声音,听着声,乐坏了吧。
商礼只得叹了叹气,走了过去,看着陆绣正修剪着花枝。
院墙的一角,一株老槐树静静地伫立,它的树冠如同一把巨大的油纸伞,遮住了一片天空。
在夕阳的余晖中,陆绣站在树下。
“方才在门口遇见了冬乌,说是方宇卿让我明个儿给他相看。我这何德何能做到这般?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商礼有些气在身上的,又道:“再说了,这岂不是对这蒋小娘子的不尊重?”
陆绣修剪花枝的手一顿,眉间蹙起,神色古怪的看着商礼,“为娘怎么不知道他与你这般交好?”
“竟然让你去做这种事情?方旭达能同意?”
陆绣也是有些质疑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秀美的轮廓。不过这说出来的话,倒是不符合这气质。
话锋一转道:“要不然你就去呗,顺道要份钱来。”
商礼本来好好听着陆绣讲话,谁知道陆绣最后说了这么一嘴。
真是她亲娘呢。
“娘啊,这事我去算怎么回事?”
人家家事,他方家是没亲戚了还是怎么着,拉不出来一个人?她怎么就不信呢。
商礼颇有些幽怨的盯着陆绣。
陆绣全当没看见,继续剪着花枝说道:“怎么说呢,他方宇卿既然找到你头上了,就肯定得到了他爹的应允。”
“方家乱的很,方旭达做事一板一眼,不通人情,认死理儿。早些年官场上的人早就得罪个遍,自己的家事全是那何娘子打理着。”
“那何娘子为人尖酸刻薄,周围亲戚也都得罪了。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没几个人搭理。”
陆绣说完,停下手中的动作,又看了看商礼,眼神隐晦。
商礼不明所以的唤了她一声,“娘?”
陆绣则是继续说道:“也就是这方宇卿,认识了你们这些个人,要不然谁愿意碰上这方家事。”
“这人,你还是离远些,谁知道这家风会不会影响了他。”
商礼虽然接触方宇卿,但还是把陆绣的话听了进去,“知道了,娘。”
“他明日若是来找你,你就应着,顺便要点钱,不能白帮人干活。”
陆绣又是强调了一遍。
商礼挠着头,不解道:“娘,咱们家这么缺钱吗?”
“咱家不缺钱,但是娘花销大,你现在当官了,应该贴补贴补娘了。”
陆绣直接回了商礼,可言语间不见任何示弱,反倒是有种强买强卖的意味。
商礼顿时苦笑,“娘,我这……”她这钱跟丞相的俸禄也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你那马开销还大,平时也不见你骑它,还养着,这也费钱的。”
陆绣又忽然痛心疾首道。
“娘!我那马才刚领回来没几天呢!您再这样,我就写信告诉爹!”
商礼气的有些脸红,对着陆绣也不敢太大声,只能囔囔的说着。
听起来有些狐假虎威,跟纸糊的一样。
陆绣睨了商礼一眼,随后收了剪刀。
“呦~还学会告状了,去吧去吧,赶紧去吧。”
“告状精。”
陆绣走到商礼身边,把剪刀塞进商礼怀里,“去,赶紧剪了去。”
然后带着琳琅大摇大摆的走了。
留下的商礼面无表情,“娘刚才说我什么?”
以安毫不犹豫的回答着,“说您告状精。”
“那我是吗?”
“您还没开始告。”
那不就说明,她要是写信了,就是告状精了?
商礼不高兴的抿着嘴,显然是被冠以“告状精”的称号感到不悦。
可是啊,那清亮的双眸还是透着笑意。
眼眸如星辰,夕阳映其中。流转千般色,清辉映苍穹。
她的眼睛,是世间至清。在里面探得的爱恨嗔痴,最是惹人惊羡。
“罢了罢了,我还是继续剪花枝得了,省的你们一个两个净会欺负我。”
商礼这副受委屈的样子,垂下的眼帘,水雾的眼睛,真是令人心生怜爱。
“郎君晚上可要用膳?”
商礼摇了摇头,“不想吃,想睡觉了。”
总觉得这以后得日子会越来越累。
“明个儿是不是最后一天的休息了?”
“是,明个儿初八,初九咱们该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