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茗都不用猜,一打眼就知道肯定是秦量这条死狗的烂招数,真是恶心人不长命,偏偏这回动作这般大。
秦照向来不愿意用这种栽赃的招数,秦向就更不用说了,他没有那个脑子。
就他一个秦量,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净在背后整这些烂东西!
秦正河让刘克源去调查,前几年商礼一事就已经结了恩怨,秦照也不是个傻子,现在秦正河都把刀递到秦照手上了,秦照怎么可能不能用!
秦茗颇为烦躁的捶了捶额头,真是让人恼火。
秦正河说完之后便走了,剩下的人也都散了……
秦漪由九儒扶着起身,秦茗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秦漪,就不一会儿没看秦漪,怎的脸色就白了?
容颜带愁,眉间轻蹙,憔悴中更添几分凄美。
秦茗啧了一声,上前让秦漪打着她的手,俩人并排走着。
“你跟我说实话,你这病何时能好?别想诓骗我,我知道,你这断断续续,小半年了。”秦茗眉间的担忧不似作假。
秦漪的声音无甚波澜道:“先养着吧,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算,一日比一日强了。”
“那眼下这事儿呢?刘克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届时他胡乱捉人这可如何是好?”
秦漪慢下脚步,秦茗顺着秦漪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她听秦漪说道:“先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大官他不会动,但难保秦照他们野心勃勃,去通知我舅舅,他应当会知道怎的做。”
听秦漪提到宋道更,秦茗认可的点头,“行,有你在,我还是安心许多的。”
或许是秦茗眼花了,她看见秦漪的嘴角泛起一抹弧度,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嗯。”秦漪的声音很轻,很轻。
她的声音中带着淡淡忧愁,若孤雁独立于苍茫天际,无人问津。
梁王府,秦量看着来信,心里竟然隐约有些激动。
终于,终于要开始了!
这场仗终于要打起来了!
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秦量分别将借来的人两千人安排在江陵和灵下城,余下吴虞的一千人加上他的两千,攻新阳。
他要求快!狠!出其不意!
七月,正是南方早稻丰收的时候,他得断粮。
秦量思忖着,他心底闪过一丝不忍,毕竟是众城的百姓,他虽然对别人狠了些,但是……
可秦量知道,商礼必须死,他真的不能让商礼活着回东京,如今的商礼站得越高,他们就多一分的危险。
偏偏他爹跟宠亲太子似的那么宠商礼,整的商礼是太子似的,商礼回来之后,按照秦正河的性子,五年之内,必定坐上丞相的位子。
要不是现在商礼太过年轻,堵不住悠悠众口,秦正河可能早就让陆绣把位子倒给商礼了。
“告诉他们,七月动手。顺带,将灵下城的粮给断了。”
天星在一旁听得五迷三道的,“断粮?咋断?殿下,咱们人本来就有点不够用啊。”
秦量恨铁不成钢的从书架上拿下几本书扔给天星,带着点厉色道:“滚回去读书,张嘴就知道问问问,你就不会造假吗!”
“去建州将灵下城的粮食往别处调,司仓不行就杀了,开始打仗之后给吾截断运往新阳的粮!”
天星拿着几本书,连忙应着:“哦哦,属下知道了。”
秦量赶紧挥手让这么个闹心的玩意儿滚出去,省的碍他的眼,接下来,他就静候佳音了。
七月时节,展阳县。
“哈哈!哈哈!来信了来信了!”鹿闻大笑着,从街外跑到商礼的家中。
商礼正准备在院子里栽些树,添点绿意,跟孟幼真商量呢。
商礼对鹿闻这般,有些无奈,当时明明说好不过半月光景,谁承想到了日子,这人竟然赖着不走,转头不知道跟官家说了些什么,官家竟然也允许鹿闻在这里久住了。
商礼看着从门外跑进来的鹿闻,笑着说道:“何事竟惹得你如此快活?”
孟幼真也有点好奇,这傻大个整天念叨有的没的,什么事儿能让她这般开心。
不过这傻大个人挺好,经常给她讲东京的趣事儿。
鹿闻洋洋得意,拿着已经打开的信,在商礼眼前炫耀,道:“你看到了吗!这可是钰瑶给我写的信!她跟我道歉啦!”
商礼眼瞳微微睁大,有些惊讶,她也听鹿闻这些天说到过他和唐婧珂的事情,闹了些别扭。
“是静平郡主啊?你也应当回信的。”
鹿闻梗着脖子,有些小得意,道:“我就知道钰瑶不会无缘无故疏远我的!她才不会像那几个一样呢!”最后一句,鹿闻说的极其小声。
商礼来了兴趣,道:“她是怎的跟你道歉的?”
鹿闻:“钰瑶跟我说,三月那一阵子,她的事情很多,加上青安公主大病一场,她焦头烂额的,所以才会迁怒我。我当然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了!”
商礼忽然心悸,随口而说道:“三月就病了?”明明之前传信是说四月的……
鹿闻耸了耸肩膀,道:“听说是得了一场大风寒,差点就没挺过去,但是晚舟哥你放心,钰瑶说青安早就好了,不用担心。”
鹿闻说着,便把散落的信纸揣进自己怀里,看样子甚是珍惜,他打算过几天就给唐婧珂回信,他得寻些好东西给唐婧珂。
“大官人!大官人!不好啦!”
“大官人!”
三人正说着话,忽然一官衙至,神情慌乱,喊着商礼。
商礼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官兵,道:“发生何事?”
“县令,他,他找您去城楼上一见,要求迅速!”
“城楼上?”
商礼和孟幼真对视一眼,遂不再多问,连忙快步去了新阳城楼。
鹿闻紧忙喊道:“诶!等等我!我也去!”
等鹿闻跟上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城楼上站了好多的人,展阳县大大小小的官员,神情都凝重。
待到鹿闻站在孟幼真身边一望,便瞧见了两处狼烟。
“那两座城,分别是灵下和江陵。”孟幼真在一旁见鹿闻有心发问,便说道。
鹿闻不可置信道:“这是,有人侵犯?是大凉?还是吴虞?”
孟幼真摇头,道:“不知。”
孟幼真和鹿闻说话的功夫,那边商礼和展阳县县令县尉司马参军等人商量了一番。
“展阳县是新阳重要的一道关卡,不能破。想必不多时,就会打到新阳,极有可能是分头行动的。”县令说道。
商礼心里忽然有些难受,道:“展阳县有多少人马?新阳能来多少人马?”
“展阳县四百官兵,其余之人,四日之内。”
“今晚着手准备吧,县令,时不我待了。”
这天天儿正好,本该再过七八日就是一场丰收了……
县令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再抬眼之时,城墙上只余下三人。
商礼的手掌里早就浸满了汗水,“孟幼真。”
商礼的声音里有一丝的颤抖,孟幼真察觉到了,说:“何事。”
“立马走,回东京去,萧陵你也走,你俩一起走。”
孟幼真被气笑了,语气不着调说道:“你在说什么?这可是青史留名的机会,怎么着,让你一个人留名?”
“这不是该说笑……”商礼的语气忽然急迫起来,神情着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鹿闻一阵怪力拽着走。
商礼被鹿闻拽着手臂,直到鹿闻将她拽下了城楼。
商礼和鹿闻走后,孟幼真忽然松了一口气。
孟幼真从怀里拿出一片金叶子,她现在已经有七片了,全是商礼陆陆续续给她的。
金叶子……这是她在四年前万万不敢想的东西,还是七个,她做梦都要笑醒了,她还想凑个十全十美呢。
孟幼真将金叶子放在眼睛上,阳光有些晃眼,彼时,她想到一个词儿,叫一叶障目。
她又想到商礼以前常说的一句话,叫做……
孟幼真笑了笑,笑容有些腼腆,她收起金叶子握在手里,独自走下城楼去,背影单薄却坚韧,
暖风吹过稻田,卷走她的呢喃……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