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言之不愿意放他下来,一路招摇过市就算了,但等会儿可是要见家长的,方轻风急的要命,趴在他脖颈处哄着:
“老公,你放我下来吧,太多人了,我以后都听你的,放……”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抱着他的人从胸膛震动而出的低沉的声音:
“姐,怎么出来了。”
方轻风身子瞬间僵住了,回头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救命,该怎么办?
他背后都像是长了刺。
一身紫色连衣裙面容和斐言之有两分相似的斐燕看着自己高大挺拔的弟弟,还有怀里宠的连走两步路都要抱着人的妻子,欲言又止。
她是见过方轻风的照片的,是个漂亮又温柔的孩子,干干净净,笑起来仿佛世界都亮了。
可他是个男的。
而弟弟竟然一声不吭先斩后奏的结了婚。
甚至为了保护对方,结婚七年都没让他们见过真人。
如果不是这次孩子生病,他们恐怕还是见不到。
斐燕心中复杂难辨,一时竟有着想见见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让他这么优秀的弟弟如此挂念着保护。
斐言之看着斐燕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柔和了声音拍了拍怀里人的脊背。
“宝宝,别害羞了,出来露个脸。”
方轻风都懵了,傻傻的看着斐言之。
他是在跟他说话?
宝宝什么的,是不是也太羞耻了。
还有这宠溺的态度。
老公你是不是脑子突然坏了。
斐言之有些好笑,微微挑起一侧的眉毛,看着他:“我三姐。”
不过他面上一本正经的宠溺。
“宝宝叫人好不好?”
方轻风感觉自己快起鸡皮疙瘩了,僵硬的转身,僵硬的笑着,喊了一声。
“三姐。”
微卷的发丝,面容姣好,和斐言之有三分像,果然和照片里一样,他当初怎么就以为是……
方轻风心中懊恼。
斐言之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惹来方轻风疑惑的目光。
斐燕看着,欲言又止,心绪复杂。
又哑口无言。
她是真没见过自己弟弟这个样子,那态度比哄孩子还宠,还……
她想不出来。
瞄了一眼他怀里的人,打眼一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那衣服明显不合身,看款式和面料还有大小明摆着就是他弟弟的。
斐燕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最近这几年清闲了,她也看过一些免费的小说,什么十三岁的王妃带球跑,什么霸道王爷……
那里面男主对女主不就是……
斐燕又看了一眼。
终于确定了。
就是这个样子。
除了他弟怀里抱着的人是个男的。
这么想着,虽然有些别扭,但他弟都认定了,还结婚这么多年了,于是终究还是应了一句:“哎~”
她没想到小弟会带着人来,也没准备什么,有些不好意思:
“第一次见弟媳……”
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对,这女的叫弟媳,男的叫什么。
方轻风不在意这个,他巴不得别人叫他斐言之媳妇儿呢。
看她有些尴尬,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什么都不缺。”
说着,连忙去扯斐言之的衣摆让他佐证。
斐言之看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随后朝着斐燕道:“姐,他有我呢,真什么都不缺的,你就别操心了。”
方轻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那里面明晃晃的写着,我是让你这么解释的吗?
斐言之回了他一眼。
有问题吗?
方轻风默默自闭。
确实没什么问题,但这话说的跟他是什么娇弱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点心一样,太有损形象了。
斐言之不觉的有问题。
那个贫穷的地方根深蒂固的思想根本不是方轻风能够应付的来的,所以他得亲自上。
充分表达出是他这个凤凰男祸害了人家,还要锁着人家一辈子,毕竟哪个好人家愿意自己传宗接代的男孩子成了别人的老婆媳妇。
斐燕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艰难的点了点头。
斐言之扫了一眼,问道:“孩子呢,没一起出来。”
斐燕儿道:“还在屋里自己玩儿呢,有人看着的,我出来看看你什么到。”
斐言之点头:“那我们先进去吧,别站这了。”
“你看我,光顾着说话了,都忘了,走走走。”
一路抱着人进了vip病房。
小家伙大病初愈,脸色还有些苍白,看见妈妈眼睛亮亮的,放下玩具,摇摇晃晃的就要爬起来,一边口齿不清的喊着:“妈妈……妈妈……”
斐燕儿连忙把孩子抱了起来,小家伙看着新出现的人有些好奇,头歪在妈妈怀里看着那个被抱着的大哥哥。
方轻风这下是真觉得羞耻度要爆表了,连忙要从斐言之怀里下来。
斐言之这回儿倒是没阻止,从善如流把人放了下来。
可惜这一下来穿的衣服就全曝光了。
方轻风穿着斐言之的衬衣,很大,袖口被折上去一大截,手腕的吻痕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很是显眼。
下面是斐言之的紧身运动裤,被他穿成了宽松的休闲裤,裤口也是折上去一大截。
光是露出来的星星点点都已经让人心惊了。
斐燕儿看着都替这孩子心疼。
她弟也太不知轻重了。
这孩子也是,也不知道拒绝,那不疼吗?
斐言之看着斐燕儿怀里的小家伙:“让这位漂亮大哥哥陪你玩儿好不好?”抬头朝着斐燕儿道:“姐,我有点事跟你说。”
斐燕儿点点头,将小家伙放到床上。
方轻风松了一口气,一个孩子还不至于让他有什么压力,而且他挺喜欢孩子的。
而且刚刚言之说……漂亮大哥哥……
他忍不住羞怯又欢喜。
小家伙有方轻风陪着,斐言之和斐燕儿走到一侧窗口,看了一眼,回头道:“姐,我打算带着妻子见见爸妈。”
斐燕儿一惊。
“小弟你认真的?”
他们那个乡里乡亲的,但凡有个事儿那根本就瞒不住,到时候……
斐燕儿光是想想都觉得不行。
那些人嘴上不说,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斐言之也知道。
他也没打算让多少人知道。
“我已经打算好了,等你回去之后,我让人给你们报个国际旅行团,你带着爸妈姐姐姐夫去旅游。这么多年,你们也辛苦了,至于孩子,全部转来这边上学,我来看着,就是旅游的时间,可能有个两三年,等时候差不多了我再安排他们见面。”
先让他们见见世面冲击一下世界观,就容易多了。
斐燕儿听着却忍不住心惊。
“小弟你……”
这是打算把他们孩子当作未来继承人啊!
斐言之点头,看着她道:“你也知道,我和妻子都是男的,大概率不会有孩子,与其收养,不如把家里的孩子送过来,再怎么说,我这里的资源也比家里强。”
斐燕儿呐呐的。
怎么都拒绝不了。
这哪是强了一点。
这简直是强太多了。
她小弟是什么人,穷沟沟里都能飞出来的金凤凰,还有了这么大的家业,他来教孩子,不是比他们这些泥腿子强百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再说了,小弟也没说不让他们跟着啊,他又不是把孩子抢走。
“妻子那边的孩子也是,如果他们愿意就放在一起养着,到时候看自己本事,我一视同仁。”
斐燕儿迟疑着。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他们在占着他弟弟大便宜。
这……
斐言之却不在意这些。
他不需要孩子,这辈子也只想宠着方轻风一个人,看着他开心快乐,能够和他一起白头走完这一生。
他们结婚七年了,他却从来都没有好好陪过他,漠视了流言蜚语,甚至不知道他生了病自己煎熬着,实在是太失职了。
斐燕儿听着弟弟的安排到底还是拒绝不了。
她可以不在乎。
可是她的孩子呢。
当初全家人都供着小弟上学,为的不就是他未来出人头地,有今天吗?
两人没谈多久,斐言之便结束了谈话,斐燕儿心里自觉这个家已经是小弟做主,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他站在窗边侧头,温暖的岁月里,阳光斑驳细碎,坐在床边正弯着腰哄着小家伙眉眼温柔的人落入眼底。
是方轻风在笑。
温柔又浪漫。
斐言之望着,却觉得有一股暖流涌进心脏。
他很好。
是他不够好。
才让他这一路走了九年弄丢了自己。
好在,现在还不晚。
斐言之掐断思绪,走了过去,俯身笑着朝方轻风问道,“玩的开心吗?”
方轻风闻言,抬头看他,脸色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跟着小朋友玩怎么也说不上什么成就感。
“我们得走了,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斐言之看他不答就知道是害羞了,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想把他抱进怀里,方轻风看着斐言之,觉得他好像挺喜欢的,虽然有点丢人,也没不愿意。
倒是小家伙挺喜欢这个漂亮大哥哥的,睁着黑葡萄似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不肯松手,活像斐言之是个破坏他们感情的无情大反派。
斐言之眉目微扫,神色都没变。
结果,方轻风眼睁睁的看着他头一转,一点都没不好意思的说道:
“姐,把你儿子抱走。”
然后盯着小家伙抓着方轻风衣袖的胖乎乎小手,又补了一句:
“别抢我老婆。”
方轻风:“……”
慢了半拍后,腾的一下脸都红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和一个才一岁的小孩儿抢?
斐言之你能不能不要顶着那张冷淡的脸干这么毁人设的事儿……
可是……
他抬头,看着俯身眉目冷峻的人,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倒映出他的身影,明明不曾笑的人却带着柔和,又觉得很安心。
一旁的斐燕儿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姨母笑,把床上的小家伙抱了起来掂了掂哄着:“我们要回家了,去找哥哥和姐姐了……”
小家伙这才恋恋不舍的挪开目光,歪着头倒在妈妈怀里。
斐言之挑眉,颇有些得意的看着方轻风。
冷峻的眉目变的柔和,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斐言之……”
那样的光景落在眼底,方轻风看着,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伸出双手攀附上他的肩膀。
随后被轻笑着的人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锁进怀里。
轻轻掂了掂怀里的人,斐言之抱着人率先出了门。
他没让方轻风下来的打算,于是结结实实的抱了一路。
以至于两人恩爱的照片铺天盖地的传的到处都是。
翻天的朋友圈就不用说了,除了一些以名人名言花边新闻哗众取宠的报纸,甚至有一些颇具商业性的文刊也刊登了这副场景。
高大的冷俊的人早已至高位说一不二,运筹帷幄挥斥方遒也只是等闲,怀中却拥着唯一的柔情,心疼的连走两步路都要抱着哄着,又哪里有外人所传言的冷漠和不在意。
看着这场景,谁又能想到彼年之前,那人不过一身贫困来着偏远的野心勃勃之辈。而如今已是凤凰涅盘,还忠贞于初心,甚至越发的在意和心疼。
一片唏嘘过后竟生出了些许的羡慕。
毕竟那落难的凤凰有一怎能奢望二,想来这番机遇再无复制的可能。
争相传阅的照片轻而易举的便破除了经久不衰的流言,人们开始相信,也许……
那个能够涅盘的凤凰,也不一定会愿意给自己染上泥垢。
或者……
他的眼里心里始终都只有一人。
是那个陪着他一路走来不曾后退,不曾离开的心爱之人。
洁白的飞机在眼前逐渐消失,天空中响起浩荡的轰鸣声,斐言之抱着怀里的方轻风注视着他们的离去。
仍旧被人安安稳稳裹进怀里的方轻风忽然红了眼眶。
他回头,看着那个无比真实无比热爱的人,听着他一声声有力的心跳,像是也重新感觉到了世界的脉动。
“斐言之……谢谢。”
他好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有谢谢。
谢谢这个人包容他的任性敏感,无奈于他的无理取闹却从不曾生气,哪怕错误,在他那里也成了疾病,不曾有过错。
这样一个人,他怎么舍得离开,让他独自生活。
斐言之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敛眉,郑重的偏偏又带着漫不经心,他说:“如果要谢,那就陪我走完这一生。”
这漫长又温暖的岁月。
长久的寂静后,是轻不可闻的答复,却赌上了所有。
他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