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熟悉的陌生人(钟林峰篇)
作者:星子入眼眸   诈骗笔记最新章节     
    疤哥的原名叫邓宏刚,年轻的时候是派出所的辅警,做了很多年,当年高志明家的爆炸案就是邓宏刚去的现场。
    当时他和另外一个警察还在案发现场拍了张工作照,后来还印在了派出所的纪念册里了。年轻时的疤哥长得胖胖的,一点儿也没有“刘能”的气质。
    我想起之前《诈骗笔记》上高志明说,他家发生爆炸案的时候,来办案的是一胖一瘦两个警察,看来那个胖警察应该就是疤哥了。
    黑脸警察说,疤哥对当年高志明家的案子其实一直耿耿于怀。
    因为二零一零年的时候,石溪村的旧村子拆迁,从高志明家地下挖出了两副白骨,经过鉴定,确认就是高志明的父母。
    这就意味着,当年的爆炸案另有隐情,高志明父母实际上是被人杀害的,但是因为疤哥的工作疏忽,让凶手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疤哥作为辅警,很快就被解雇了。
    但是打那以后疤哥就跟魔怔了似的,天天去高志明家附近转悠,村里人都说他被鬼魂给缠上了,得了失魂症,他老婆找了几次神婆给他叫魂,一点效果也没有,没过多久就和他离婚了。
    一直到二零一二年,高志明忽然回来了,沉寂已久的疤哥就跟忽然活了过来一样,跟高志明的关系搞得很好。
    疤哥是石溪村第一个跟着高志明搞诈骗的,而且还帮着动员了村里不少人参与。那几年他跟着高志明鞍前马后跟个哈巴狗似的,冲锋陷阵永远冲在第一个。但是据黑脸警察说,疤哥从来没有把高志明家地下挖出了他父母尸骨的事情告诉他。
    至于那些年疤哥到底调查到了什么,又为什么不告诉高志明他父母被杀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验证了。
    二零一六年的时候,高志明因为一起特大诈骗案被人点了,成了通缉犯,留下一个村子的人,自己逃跑了,锅就落到了疤哥身上,最后因为诈骗罪被判了三年。
    疤哥在监狱里的时候精神就不大正常,每天自言自语,从监狱出来以后,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和村里的一帮混混在一起。
    黑脸警察很感慨,他认识的疤哥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如果不是当初挖出了高志明父母的白骨,让高志明家的案子变成了悬案,他也不会因为心里的执念而走了弯路。
    这些年疤哥在石溪村挺不受待见的,听说连他妈都不愿意多提他。觉得好好的一个辅警一夜之间被解雇,最后还居然还因为搞了诈骗被抓起来坐了牢,太没出息了。
    从辅警到骗子,再到寻找高志明,疤哥,或者说辅警邓宏刚,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石溪村,但是他的经历就像高志明一样神秘。
    他究竟为什么想要知道高志明死亡的真相,这些年他到底查到了什么,临死前想要给我看的证据是什么,后来为什么又突然死亡?这些问题都没办法得到答案了。
    最后,我问黑脸警察知不知道高架桥旁边有个假派出所?
    黑脸警察挺惊讶:“这个还真不知道。”
    配合做完笔录后,我在当地警察的帮助下顺利的回到了京都,到了京都后我直奔妇幼保健院。
    刚到病房门口,我就被岳父一把提了出来。
    我岳父年轻的时候是开拳馆的,提拳就要打我,幸亏被岳母拦了下来。
    “孩子丢了还到处跑,你算什么当爸的,不是东西!”医院里很安静,岳父骂我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声了三次。
    紧接着,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就像火钳子印在脸上,火辣辣的。
    我一句话都没有解释,只是等岳父骂完之后,低头说:“爸,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她们娘俩。”
    然后转身进了女儿的病房。
    小妍在病床上躺着吃零食,看上去没受什么罪,但看见我以后眼神忽然变得很警惕。
    我走到床边,打算把她抱起来,可是我一碰到她,她就突然爆发出了巨大的哭声,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
    岳父母紧张的赶过来,从我手里接走了小妍,问小妍怎么回事。
    小妍紧紧地抱着姥姥的肩膀,大声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害怕叔叔。
    叔叔?小妍竟然不认识我了,我像一个外人,在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小妍看到我在病房就一直哭闹,没办法,我只好从病房出来,出了病房后我找到医生问小妍的情况。
    医生说小妍可能是这段时间被吓着了,记忆有点受影响,孩子现在还说不清,慢慢的应该能恢复。
    我问医生,有没有看到送小妍回来的人是谁。
    医生说发现小妍的时候就她一个人在医院门口哭闹,前台的护士带进来的,然后报了警,警察来了一比对才知道是前段时间在我们这儿跳楼的张女士的女儿,这才联系她的家人。
    不过医生说医院有监控,然后让安保部门的人给我看了一段录像,视频里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紫色的羽绒服,头发有些发黄,后脑勺盘着高高的发髻,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可惜没有拍到正脸。
    女人把小妍放在医院门口就走了,也没跟任何人交谈,就像是个来送货的,把货物放下就走。
    医生让我放心,说警察已经把录像拷贝走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到这个人。
    回到病房门口,小妍已经安抚下来了,正躺在岳母的怀里睡觉,不过手还是紧紧拉着岳母的衣服,似乎是怕被人再抱走。
    岳父通知我,这段时间他们会把小妍接到他们住的小区照顾,让我不要去刺激她,免得加重病情,等小妍好一些了再给我送回来。
    我同意了,这应该算是最好的安排了。
    回到家,我倒在床上,点开手机屏幕,还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屏保。
    小区已经解封了,业主微信群里又充满了各种家长里短。
    我想抽烟,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根被揉碎了的“奇山”烟——是到石溪村那天疤哥给我的。
    这几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小妍虽然最后是找回来了,但是关于疤哥、绑匪、高志明……种种的谜题还萦绕在我的脑子里得不到答案。
    我看到和李金刚的聊天记录,想着别人这几天这么帮我,还没收我的钱,我觉得应该请他吃个饭,亲自道谢。
    我拨通李金刚的电话,但是一直提示无法接通,我只好辗转联系到他的助手冯正凯。
    冯正凯回复我说,李金刚最近因为躲点事,所以换手机了,微信和电话都没有在用。
    看到冯正凯的回复,我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那之前和我联系的那个“李金刚”是谁?
    我问冯正凯要了李金刚的微信小号,加了后给李金刚打了个微信电话,给他详细的说了这几天的事。
    李金刚听完后也感觉很惊讶,他说那个微信之前出了点问题,所以这几个月一直没有用。
    但在我的手机上,“李金刚”的朋友圈却一直在正常更新,并且今天下午还发了开跑车出去兜风的视频。
    李金刚让我把这个人的朋友圈截图给他看。
    看完后李金刚非常惊讶,说这应该是个假号,但他的朋友圈和李金刚的几乎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个人肯定在李金刚的朋友圈里,他发的朋友圈都是从李金刚的朋友圈里搬运过来的,而且这个人更新的朋友圈内容可能设置了仅对我可见,所以这几个月以来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异常。
    只是李金刚的朋友圈有好几千人,短时间也没有办法排查。
    他让我别急,把之前小妍的视频链接发给他看一下。
    我立马给他转发了过去,看完后,李金刚很快给我回了电话,他说这是典型的ai诈骗,最近特别猖獗,他前几天刚办了一起这样的案子。
    为了以防万一,我要求和李金刚见一面,李金刚答应了,说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我和李金刚约在了双榆树附近的一家烤鱼店。
    见了面之后,李金刚又仔细的看了我手机里面两个绑匪发来的视频,还有我和假李金刚的通信记录。确定了之前我女儿的视频、给我出主意的“李金刚”、包括警方的电话,全部都是ai冒充的,也就是说我的所有行动全都在这个人的设计之内。
    李金刚说这是一种新型的诈骗方式,诈骗的成功率接近百分之百,连警察都很头疼,因为走的是国外的软件平台,国内很难查到源头。
    他问我之前给我打电话的“绑匪”后来还有没有联系?
    我说没有。
    李金刚说,看来这个人一定是盯上你了,而且从这个人策划的这些事情来看,他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钱,或者说不单单是为了钱。
    听完这话后,我一身冷汗。
    李金刚让我不要紧张,至少现在小妍回来了,说明不是谋财害命,让我这段时间等等警察的消息。
    回家之后,我坐立不安,总觉得身边有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老婆的死会不会跟这个人有关?我女儿现在变成这样会不会是这个人动了什么手脚?他策划这么多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越想越觉得后怕,我对这个人可以说是毫无了解,并且这个人在暗处,我在明处,我只能被动的接招……想到这里我突然灵光一闪:“现在情况有了新的变化,这个人并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他是假的了,那我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慢慢找出这个人是谁。”
    我决定主动给假李金刚发个消息,假装还不知道他是假的,说女儿回来之后精神状态有点问题,想让他再帮我查查。
    可是消息发出去后犹如石沉大海。
    我拨语音过去,也被对方挂断了。
    “难道这个人已经发现我知道他是假的了?”
    但很快,“假李金刚”给我发了一个小视频,视频里是一段葬礼的录像:
    二零二一年二月十四日下午,村庄上飘着一块粉红的云彩。
    麦地旁边搭了个四方四正的黑色棚子,从远处看像是一座墓碑。
    棚子左右两边各摆了一排电子花圈,斜前方的丧葬乐队用唢呐吹着《爱人错过》的调子。
    摄像机跟着进进出出的人进了黑色棚子,灵堂正中间摆着一口棺材,几个年轻人坐在旁边,一边往火盆里续纸钱,一边打扑克。
    看到摄像机进来,他们都抬头冲着拍录像的人笑了笑,指了指后面。
    灵堂后面,有一个大案台,是写毛笔字的地方。两个中年男人站在案台边声音洪亮地聊天,其中一个人脸上有一道刀疤,我认出来是疤哥,另一个拿着毛笔,个头稍矮,六十岁上下。
    疤哥对拿毛笔的老头说:“老徐,高志明是被人杀的,案子现在还没破,咱们写‘千古’是不是不太合适啊。不兴这么写吧。”
    这个老徐考虑了下,然后说道:“他这个确实是特殊情况,按说枉死的人不好上账。”
    “不上账不行啊,葬礼是咱凑钱办的,不能赔。”
    老徐叹了口气:“他二零一六年在石溪村就是被通缉后跑出去的,家里没人,后来听说在南方的生意干得挺野,这么个死法肯定是惹上什么了不得的人了。哪个愿意给他上账。”
    一边说着,老徐一边在白色的纸上写下了“高志明千古”。
    疤哥说:“要不是你,他连下葬的地方都没有。”
    这个时候,灵棚外的乐队忽然停了,前面打扑克的人转头冲着画面说:“有人来上账了,赶紧去录。“
    摄像机对准了中年高志明的照片。
    高志明的遗照应该是从一张合照里截出来的,肩膀上搭着个少了一根手指头的手。
    他左眼皮耷拉下来,右眼却很明亮。穿着一身西装,笑容灿烂。
    我看到中年高志明的样子,心脏一阵狂跳,这个人我认识。我仔细辨认着镜头里模糊的照片,确认见过这张合照。
    这时候,一个穿着羊毛大衣的女人,牵着个小女孩走进了灵堂,对着遗像鞠躬。
    这个女人是我的妻子,张玉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