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距离被烧毁的公寓不远处。
但是眼下大概还没有人搞明白这里什么时候突然成为战场的。
罪人们的鲜血自一位女魔为圆心向外扩散,大动干戈的撒了满地。
始作俑者不紧不慢地站在尸体堆成的小山上;她会自然而然地顺手般杀死每一个敢于接近自己的家伙。
她高高在上的看着眼前向自己冲来的罪人们。
大开杀戒时,龙女的眼就只是被寒火融化的黄金。
女魔的所作所为其实也没有添加什么太花里胡哨的东西;在其他人眼里,大多就只是一击毙命。
但恰巧因为她喜欢砍去罪人们的头颅,所以那些从身体上飞离的脑袋最终会保留一小段意识:从不屑,再到惊恐。
那些短暂的信息流会在已经开始发凉的大脑中,安分的停留几秒——
还真是藏得很好,但却令人吃惊的恶趣味。
阿拉斯托站在圆圈内,心中略有惊讶的这么想着。
现在还不是离开这个这圈子的时候——但是对于罪人领主而言,这样的选择并不是畏惧,而是作为一位观众的尊重。
虽说后面跟着的那句话多少带着些许嘲讽之意,但温迪戈实在是很喜欢欣赏■■■战斗时的模样。
东方罪人手里拿着一把制式全然不同的纯白之剑。
因为杀了太多愚蠢的魔鬼,所以血雾会在周围洋洋洒洒的漫溢开来;虽然是明晃晃的大街,但浓郁呛鼻的血腥味还是经久不散的在整个空间内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被■■■杀死的罪人大多发不出惨叫。于是,傲慢环血红的天空中飘着的,大多是幸存者们愤怒的叫嚣和自我打气式的可笑怒吼。
大片的血从尸山下慢吞吞地探出猩红的圆弧,就像刚被人凿出缺口的河道。
在她灵巧的动作下,明明杀人对她而言应当只是砍瓜切菜式的轻松,但是■■■所展现出来的,却莫名挟着一种别开生面的优雅。
虽然她掏了枪出来,但除了解决那些突如其来的敌人,龙女大多数时候只用剑;而■■■也曾经同他说过,自己只在特定情况下用剑。
她的剑不沾血。
当鲜血染红那柄剑的时候,她便会轻轻蹙起眉头、用自己覆了黑鳞的手捻去尘土般,将其从头到尾地抹净。
零星的血对她而言似乎只是胜利的勋章,它们在她袍角晕出几点如花瓣般的美痕;这令总冷若冰霜的■■■看上去艳丽不少。
今日战斗时,她出人意料的穿了一双金属包头的纯白高跟鞋。
她像跳舞般在魔群中穿梭着,所及之处,均是反应不过来杀戮已至自身的蠢蛋们。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鞋跟在地面敲击着发出“嗒嗒”声响,就像一曲绝妙舞曲中的休止符。
许是因为龙女从头到尾就只是像完美的杀戮机器般掠过人群,大多罪人似乎以为她只是拳脚功夫出众,坚持不了多久。
但阿拉斯托其实也产生过这样的想法……像是这些家伙,根本是因为这位东方女郎太过美丽才纷纷上前求死。
——不过,ceo当然知道;他的合作对象,现在只不过是一只在阳光与鲜血中伸懒腰的巨犬罢了。
明明可以一瞬间就将这些可悲的家伙们解决,但她却选择用效率最低的冷兵器来突入战场。
除了认为■■■只是在单纯的出于好玩而跟罪人们做“生死游戏”,阿拉斯托觉得自己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
猩红的罪人领主拄着自己的手杖站在原地,心中满是感慨。
当人数差不多减少了将近一半之后,东方罪人才突然抬腿踢碎一人脑袋,用自己那张松风水月的清朗东方脸懒洋洋抱怨起来:“嗨,小子(kiddo),你麾下也就那么几个人能看,其他人杀起来还不如扫我公司的灰来得困难。”
可惜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被她“无意”点名的对象似乎还没有出现的意思。
除了那些依然死不悔改地嚷嚷着要跟她上床的罪人们,前仆后继的举着武器扑向她的蠢蛋,以及用远程武器冲她射击的白痴……
“……唉。”她叹了口气。
像是觉得无聊般,龙女突然默默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剑。
“抱歉,我现在突然一点兴趣也没有了。”
在做了个简短的结尾动作后,■■■一边冷淡的这么说着,一边伸手细细地抹去了自己衣服上的那些血点。
这洁癖的行为令从头到尾都素净优雅的女魔身上多出了些许病态的神经质。
“像是将不知好歹的反派收入麾下,然后让其为自己工作……亦或是劝降后成为友人。”
嘴上不停的东方罪人这样说着。
“……啊,我差不多已经玩腻了。”
“到此为止吧。”
她抬起头,目标明确的望向人群和街道的尽头。
那里人头攒动;虽然罪人们的位置排布刻意,疏密有致,但却依然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
“不出来会会我吗?不是自认为和我斗了很久,还觉得我是运筹帷幄的傻瓜吗?”
从尸堆上三步并作两步跃下的女魔身姿轻盈,长长的尾巴照常将几个还敢上前挑衅的罪人全数卷成了姿态怪异的尸体。
可惜哪怕她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科尔维恩也仍旧没有从她目光的正中露出头来,像是不相信自己已经被找到。
见状,东方罪人的眼中立马闪过一抹难言的失望。
迎着其它罪人虎视眈眈的、或仇恨,或恶意、鄙夷的目光,■■■神情淡漠地垂下自己长长的眼睫;半扇阴影在她的下眼睑上打着,就像棕榈树之于惨白的沙砾。
“嗬。”
“……事实证明,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教育他人的义务。”
“我自然也如此。”
“我向来不崇尚暴力与杀戮,毕竟这些东西会毁了我的棋盘美学。”
她一边踱步,一边这样慢吞吞的说着。
女魔覆了黑鳞的手,此时正漫不经心的旋转、把玩着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瓷式折叠骨扇。
“但我确实认可疼痛是最有效的教育方式——尤其是教育只需要对我恐惧与臣服的生命。”
■■■的话音落下了。
她弯起自己金色的眼睛,用那柄苍白的骨扇抵住自己的嘴唇,而后,慢吞吞地、由下至上的举起右手。
伴随着东方罪人的动作,刚刚还在嘲笑她的那些声音,逐渐从质疑转化成了变调的恐惧惊叫。
从罪人们傻瓜般的猝然音节开始,然后变成一个个被撕扯成碎片的断鸣和呜咽。
令人毛骨悚然,神魂俱震的……细密的肌肉撕裂声最终汇聚在一起,最终变成清晰可闻的响动。
似乎还没有魔反应过来东方罪人到底做了些什么。
只见原本还在朝■■■奔跑的罪人们突然都停在了原地,他们脸上的表情从迷茫到震惊,最后再到惊恐。
恶魔们的脸伴随着东方罪人慢吞吞的动作,不正常的鼓胀起来,就像被人一口气吹到极限的气球。
青筋和紫红的血管从罪人们的脸上密密麻麻的浮现,如同被古怪植物孕育的恶胎。
渐渐地,在场的所有罪人眼球都出现了暴突的现象,有魔的眼睛甚至已经像汽水瓶盖般飞了出去。
众多罪人的惨叫声汇聚在一起,最终变成震耳欲聋的悲鸣。但是在最后,这些令人心慌的惨叫却都凝固成了混乱而恐惧的闷哼。
魔鬼们拼命的抓挠着自己的脸,可他们已经到了极限的脸皮此刻已经薄如蝉翼,几爪下去,他们已经如巨婴般硕大的脑袋就变的狰狞而淋漓了。
大量的血肉从他们被挠破的伤疤中涌出,就像破裂的肝脏,“啵”的一声从半透明的白膜中争先恐后的爆出,仿佛一条条垂死的肉虫从破损的母巢中出逃。
“咔。”
待到■■■将自己半蜷的手举到最高处,数声如同蝴蝶破茧的声音,宣告着一切的终结——
只见在场的所有罪人的白骨和血肉,居然就这样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硬生生的从皮肤中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