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中,明德细心的吹拂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待到温度适合,才慢慢的用勺喂到了太后的嘴边。
儿子如此孝顺,太后宽慰许多。
药喝完,太后刚想询问明德关于沈清歌的处置,却不料明德已经屏退左右。
“母后,儿臣带来了一位灵谷国的名医,特别擅长去除疤痕。母后此次遇险,刀口深入,恐留伤疤。儿臣把她叫进来为母后诊断一下,可好?”
“哀家已经年老,又岂会在意这些。”太后眼中有笑意,但见明德坚持,也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点头应允。
须臾,一位面带轻纱的妙龄少女走进寝宫,施礼后,便上前细心查看太后的伤口。良久,走到外间,对等待的明德低声数语,明德脸色微变,摆摆手,让她离去。
自己则面色沉凝的进入到内室。
“如何?可有良方?”太后没有察觉到明德情绪的变化,还在轻松的询问。
明德并未回应,默默地坐在床榻边,眼睛紧紧地盯着太后。
“皇儿为何如此看哀家?”明德的眼神让她莫名有些心虚。
“母后,儿臣知道这些年来,您一直为了儿臣殚精竭虑。只为了确保儿臣皇位稳健。”
太后不明白明德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触及自己的内心,想想这些年的不易,心中有所动容。
明德继续说道:“儿臣感激母后所做的一切,但是,您知道清贵妃也是儿臣所爱之人,如果有人伤害了她,儿臣亦会心痛。”
“皇儿此话何意,明明是她伤害哀家,这可是皇儿亲眼所见。”提及沈清歌,太后怒意渐生。
“难道,皇儿是觉得哀家冤枉了她不成?”
明德没有反驳,只是眼眶泛红,眼神飘向远方,
“母后,贵妃为救儿臣,曾经以命相搏。如此深情厚谊儿臣实难相信她会害朕所爱之人。”
“皇儿,你......”看着明德痴情的模样,太后心中愤概万分,
“皇儿焉能知晓,沈清歌不是为了其他目的方才如此?”
明德收回眼光,“母后觉得她能有何企图?”
“当然是星汉的千秋基业了!”太后愤然道。
“贵妃只是女流之辈,怎会有此野心?”明德内心一惊。
太后叹息着,紧握明德的双手,“皇儿,你父皇也曾教导与你,和天下相比,切勿蹉跎在儿女情长之中。”
“难道......父皇曾留给儿臣什么遗诏?”明德试探问道。
事已至此,为了让明德痛下决心,太后也只能将真相告知于他了。
在太后的指引下,明德终于拿到了那份流传百年的皇室遗诏。
“宫闱深处,风云变幻,皇位易主,女皇临朝。”
“皇位易主?”这一次明德是真的大吃一惊,“可是母后如何确定是清贵妃应此预言?”
太后再与他讲明了星象之事,明德整个人都呆住了。
太后轻轻拍着明德的手,叹了一口气,“皇儿,母后知道你心悦沈氏,只是,与皇权相比,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切莫因为这些事情,断了星汉的千秋基业啊!”
明德不再作声,沉默良久后方才问道:
“所以,母后这次受伤确实是您有意为之?”
太后冷哼一声,“她心思歹毒,皇儿怎知她不是有心谋害哀家。”
明德摇摇头,“母后,刚刚那位大夫已经告诉儿臣了,您的伤口并不规则,显示有外力干预,并非直接刺入。朕料想,是桂嬷嬷从旁帮忙吧?”
太后眼神直直的盯着明德,质问道:
“难道皇儿此刻还在想着为沈清歌开脱?”
明德站起身来,负手道:
“朕只是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
太后愤怒起身,“是又如何,她一日不除,皇室就一日不安稳。哀家听闻她近日屡屡涉足朝政,如此下去,皇儿就不担心预言真的应验了吗?”
明德没有回应,大声唤道:
“来人,服侍太后休息!”
“皇儿,万不可如此糊涂啊!”太后的告诫声在身后回荡,明德已经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夜幕低垂,已至丑时,文渊阁仍然灯火通明。
灯火之中,明德的家身影显得异常孤独,他迁走所有的人,一个人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皇室的预言给他带来的冲击远非他表面上看起来的云淡风轻。
“皇位易主,女皇临朝。”
这个预言究竟是何意?难道意味着沈清歌会篡夺朕的皇位?这简直是荒谬。
沈清歌对自己情深似海,且她向来淡泊名利,又怎会心生篡位之念。
还是说,预言中所指并非她?但太后却坚定地拿出了星象监的证据,
“女皇?”明德想不出沈清歌成为女皇的样子,但若真有那一日,凭她的能力,或许并非不可能。
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和她刀剑相向吗?若权力和感情只能择其一,他又该怎么选择呢?
明德的心忽上忽下,就这样,直至东方渐白,他才疲惫地伏案而眠。
梦中沈清歌头戴王冠,威严地端坐于龙椅 ,一群人恭敬有加地围在身边。而自己却变得微不足道,蜷缩一隅,无人问津。
然后父皇突然出现在眼前,怒目而视:
“你这痴儿,星汉的江山就断在你的手上。” 明德无言以对,只觉羞愧难当。
可是,远处,母后手持利刃刺向沈清歌,鲜红的血从她的身体里汩汩的涌出,她无力的倒了下去,手臂慢慢的伸向朕,嘴里无助的喊道:
“陛下,救我......”
一瞬间,明德只觉得见血液冲上了头顶,他可以不要江山,不要权力,但是,他绝不能没有她。
“爱妃,别怕,朕来救你!”明德的声音在梦中回荡,他看着沈清歌的身影渐渐模糊,心如刀绞,几乎喘不过气来。
“陛下,您醒醒。”福安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明德从梦境的深渊中拉回现实。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陛下,您就这样睡在了桌案上。都怪老奴,连个毯子都没给您盖上。” 看着明德额头上都是冷汗,福安无比自责。
明德摆了摆手,声音还有些沙哑:“不怪你。”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准备洗漱,朕要去枢密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