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大集上的人潮越来越拥挤。
季春花和孙巧云俩人基本没拿啥,再看段虎,
肩上扛着手里拎着、胳膊上挎着,完了还得时刻注意这娘俩别一个激动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季春花瞅着他那副苦大仇深还贼操心的样儿就想乐,主动提起:“妈,咱好像有点买太多嘞,差不多就走吧。”
“人越来越多了,一会儿更不好出去。”
“您今儿也走挺多道了,咱不还得去瞧大夫呢吗?”
“是,是。”孙巧云的确也是好长时间没这么兴奋了。
脚丫也不是不疼,就是刚刚劲头子大也没咋注意,儿媳妇这么一提醒就觉得脚有点疼了。
段虎惦着把孙巧云背起来,孙巧云往他身上一看,立马笑道:“快得了吧,瞅瞅你身上,连个地方儿都没了。”
“咱找家小馆儿吃饭去吧,正好借这机会歇歇脚,完了直接去张大夫那儿。”
“... ...成吧。”段虎点点头。
于是,一家三口便来到附近的一家小炒馆。
段虎一边拿热水烫餐具,一边跟季春花说:“这家小炒味儿贼好,就是环境有点儿埋汰。”
“你先别用嗷,我多烫两遍。”
“嗯嗯。”季春花乖乖点头,一双小胖手儿很规矩地搭在膝盖上,绒绒的睫颤悠着瞅他烫碟子碗,显得新奇又郑重。
孙巧云捂着嘴嗤嗤乐,摇头感慨:“诶呦春花呀,咱家虎子娶着你不得天天做梦都乐啊?”
“他这就洗个餐具,你都像瞅大英雄似的,别对他这么好!闺女!”
“赶明儿他还不得越来越膨胀?”
段虎哼一声挺挺胸膛:“为啥要做梦才乐?”
“我青天白日的也乐,嘿嘿嘿。”
他幼稚无比地龇牙咧嘴,巨臭屁地挑眉,
“我媳妇儿本来就好,那还不兴人乐了?”
孙巧云做做样子,“呸”道:“你个混不要脸的粗货,也不知道谁当初拉着个大脸,死活不乐意去相亲大会。”
“要不是你娘我非得逼着你去,你能娶着咱花儿这么好的媳妇儿?”
“... ...”段虎瞬间梗住,面上多了几分讪色,搓搓脑瓜,吭不出声了。
这时,老板拿着个简易的纸质菜单过来插了句嘴,说今儿没上来羊肉,那孜然羊肉做不了,问能不能换一个。
段虎捂了嚎风地站起来,明明能搁桌上答还非得走远了。
孙巧云看透不说透,就眯着眼笑,冲季春花指指段虎的背影,季春花也被逗得咯咯儿直乐。
等到吃饭的时候,原本婆媳二人都把这玩笑话给忘了,就专注吃饭,你给我夹我给你夹的,段虎却埋着个脑瓜呼噜呼噜的吃,吃完就撂筷子往外跑。
“我抽烟去,你俩不急嗷,慢点儿吃。”
言罢便粗莽起身,揣上烟盒出去了。
季春花觉得有点不对劲,“妈,他咋了呀?”
“咋还突然话那么少嘞。”
孙巧云笑道:“那还能咋?心里虚得慌了呗。”
“相亲大会那天他对你那么横,怕你翻旧账呗。”
“... ...啊?”
季春花皱紧眉头,傻了吧唧地咬咬筷子头,左想右想也没想明白,不忍嘟囔:“哪儿横啊?我咋没记得他啥时候跟我横了呢。”
她就记得段虎那天冲她笑了,咧着嘴露出牙。
站在村委会门口,笑得她心口怦怦乱跳的... ...
“... ...妈,我、我也吃饱啦。”
季春花脸儿红扑扑的,莫名觉得屋里有点热。
不寻思还好,这么一寻思她忽然后知后觉:没准儿,那天她就对段虎有了别的心思了。
只不过她自己没发现。
那份心思,当时也还没有那么深。
孙巧云满脸了然,朝门口努努嘴,“去去去,快找你爷们儿去吧。”
“你俩真是... ...哦呦,我看刚才就应该买条长点的裤腰带给你俩拴一块才好嘞!”
“我,我不出去。”季春花臊得不行,垂眸揪衣角。
孙巧云笑着叹气:“行行行,不出去不出去。”
“妈快吃啊,让你们俩早点‘团聚’。”
“... ...”
吃完饭以后,段虎重新拎上大包小包仨人去找车,完了就直接往张大夫的诊所开。
路上孙巧云跟季春花念叨,这个张大夫今年都六十了,可是一点都不像,显得年轻的很呢。
平时他都爱自己鼓捣些药膳,甭看人一个男大夫过得比娘们儿家还细致。
说完瞥了段虎一眼,嫌弃道:“不像你爷们儿,是个实打实的粗货。”
季春花一愣,紧接着脑瓜一热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不是的!咱虎子有时候也挺细呢,他还知道抹雪花膏... ...呢...”
“... ...”
她说一半了才觉得不老对,末尾几个字就跟蚊子叫似的。
段虎顿时打了个激灵,后脖颈子“腾”地一下就烧起来,绷紧脸,眼皮子狂跳。
季春花也不说话了,眼珠子不安地晃来晃去,咬嘴又抠手的。
孙巧云也没察觉出来,丝毫不收敛的大笑:“诶呀天老爷啊,不能吧?”
“我从前叫他抹他一回都不带听的。”
“其实夏天我才懒得管他,就是秋冬刮大风的时候才念叨几句呢,主要也是寻思刮风了容易把脸吹皴嘞。”
“但他也不带抹的,还说啥,老爷们儿皴个脸怕啥的,反正他长得黑,也瞅不出来。”
“哈哈,这话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哈!”
“... ...呵,呵呵,是、是呢。”季春花支吾着随口答,却心道:他倒也没抹脸上。
是,是抹... 抹屁蛋儿上了。
到了张大夫的诊所,段虎把车停在胡同外头。
诊所在胡同里,地方窄的很,只够过个三轮车的。
段虎直接背着孙巧云先进诊所去了,今儿还正好赶上张大夫他老伴儿在,瞅见孙巧云就热热乎乎的拉着她的手唠嗑儿。
段虎也就借着这个机会又折头出去了。
他步子大,出去的时候季春花才刚要进去,俩人走了个对脸儿。
段虎沉默不言,大掌一伸,一把就给季春花薅边上去了。
顺着窄小狭长的胡同又往里走了走。
季春花心里“咯噔”一声,手心儿直冒汗,赶紧挣歪:“诶呀,你这是做啥呀?”
“有啥话咱回家说嘛!哪能叫妈自己个儿搁里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