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用了足足一刻钟时间才缓过神来，见自己是在顾之玄的怀中，下意识想要推搡。
    可当她瞧见顾之玄与顾之神那十分相似的面容时，便突然沉默不语，眼神有些茫然。
    “前辈，你的伤势如何？”
    顾之玄低声问道。
    “我叫楚璇真。”
    楚璇真没有回答顾之玄的话，轻声喃喃道：
    “比师兄更早入门，但天赋一般，修行多年也没甚出彩之处。
    只能当最普通的杂役弟子，没有任何一名前辈愿意收我为徒。
    直到后来师兄入了门，展现出极其超凡的恐怖天赋。
    修为几乎是一日千里，从灵骨期，再到灵肉期，再到灵脉期，只用了短短十年的时间……”
    说到这，楚璇真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当时我们这些杂役弟子知晓宗门里出了这么一位天骄，真是又开心又神往。
    十年时间，却走完了他人百年都未必能走完的路。”
    顾之玄静静聆听，没有出言打扰。
    他再次听到了灵脉二字，可以确定这个境界是在灵肉之后。
    “后来有一次我被人欺负，刚好遇见师兄，他出手帮我解围。
    那时候他已经被宗门定为首席。
    只是底蕴还不够深，身边也没几个人帮衬。
    他见我还算伶俐，就留在身边打打下手。
    从那以后，我虽还是杂役弟子，但得到的修行资源，却不亚于宗门的核心。
    杂役，外门，内门，核心，我等于是一步登天。
    我也没让师兄失望，有了足够的资源，我的修为与日俱增。
    终于跨过灵骨，步入灵肉期，最后晋升灵脉，乃至……凝练了灵髓。”
    说到这，楚璇真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不够啊，若我的修为足够，师兄这次出门就会带上我，或许便不会被人暗中下了毒手……”
    “灵脉之后是灵髓？怎么修士的境界，倒是和武道有些相似？”
    顾之玄眼神微微一动。
    练肉，锻骨，搬血，异髓，这是武道境界。
    灵骨，灵肉，灵脉，灵髓，这是修士的境界。
    如果说这两者之间毫无干系，断无可能。
    “这位楚璇真前辈是灵髓修士？那比玉蟾子那位师尊天璇真人应该要强上太多。”
    “林渊鹰和玉蟾子都只是灵骨修士，却拥有轻易打杀异髓武夫的能力，甚至筑气在他们面前，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灵肉的实力，必然更强，而后面的灵脉，灵髓……也难怪楚前辈来找我的路上，可以打杀一尊至仙王朝的人仙……”
    如果是在之前得知这个消息，顾之玄必然会更加兴奋。
    可如今他心头却好像压上了一块沉重的巨石。
    连楚前辈这样的灵髓修士，都说自己修为不够，帮不上他那位大哥。
    那他大哥的修为又是几何？这样的修为，还会被人暗中给害了？
    修行界的凶险，果真是比他想象之中都要可怕好几分！
    “师兄已经死了……他说过，你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嫡亲血脉。
    和他流着相同的血，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楚璇真突然一把抓住顾之玄的手臂。
    “楚前辈，我在此间暂时还没危险，一定能好好活着。
    但是你眼下的伤势该如何救治？
    这里可有能救治你伤势的灵药？”
    顾之玄低声道。
    “救不了的，我的灵髓早就被打散，如今修为下跌为灵脉。
    但散了灵髓，灵脉自然也保全不住。
    先前一直用最后的一些灵元压制着修为。
    如今……压不住了。”
    楚璇真自嘲的笑了笑：
    “本以为还能逍遥自在个千载岁月……”
    她的话语声越来越低：
    “我死后，把我一把火烧了，烧的干干净净，什么也不要留下，唯有如此，才能避开前来寻觅我的仇家。
    你和师兄长的太像了，要是被他们瞧见，也是必死无疑……你要躲起来，躲好一些……”
    顾之玄明显感觉怀中这具肉体的热量，正在渐渐散去，变得冰冷。
    他心下微微一沉，低声道：
    “楚前辈，我大哥这次被人谋害，是不是灵仙教下的手？”
    “灵仙教？是什么？”
    楚璇真眼中露出一抹茫然。
    顾之玄心沉谷底，连她都不知道灵仙教的存在！？
    他以最快的语速，把自己所了解到的关于灵仙教的事一股脑说出。
    连鹤灵泉下面的洞府都没隐瞒。
    他对修行界一无所知，眼下只有这位才能通过这些信息，得出对他现在有用的结论！
    “你……怎么认识修士文字的？”
    楚璇真下意识问了一句，但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喃喃道：
    “以武者异髓，蕴养灵仙丹？服用此丹可以铸就伪灵骨？
    而伪灵骨晋升灵脉之后，便能夺取他人的灵元？
    我从不知晓……修行界里有灵仙教的存在。
    但是玄清宗宗主庞德……是我们的老宗主啊，现任宗主就是他的亲传弟子……”
    顾之玄愣了一下：
    “楚前辈，你和我大哥就是玄清宗修士！？”
    “……是。”
    楚璇真低声道。
    顿了顿，“你说灵仙教修士可以夺取他人的灵元？
    师兄被送回来的时候，的确是灵元倾泻一空，我们还以为……
    是灵仙教，真的是灵仙教，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灵仙教的存在，为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眼皮在颤动了几下后，也缓缓合上。
    顾之玄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他虽然和那位大哥没什么感情，可眼前这位楚前辈，是实打实亲手改变了他的命运，有恩与他。
    如今见她马上要坐化，心情自是不好受。
    楚璇真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突然睁眼，精神也变得比刚刚好了一些：
    “我时间不多了，我也不问你为什么懂得修士语。
    想来你当初没听进去我的话，想要成为修士。
    换做以前，我还是要劝你，但现在不同。
    你先前说你从一个疑似灵仙教的修士手中，拿到了一颗灵仙丹？”
    “对。”
    “吃了它！既然灵仙丹能够铸就伪灵骨，你就吃了它！
    只有如此，你才能成为修士！
    才能有机会替师兄报仇！”
    楚璇真死死抓住顾之玄的手，眼睛直视：
    “答应我，给师兄报仇！”
    她的眼神仿佛藏着很多东西，但这一刻顾之玄能看到的，只有纯粹的仇恨。
    顾之玄想也没想便重重点头：
    “我会的，对我大哥下手的修士，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我能找的到，不管想什么办法，我都会弄死他们。
    楚前辈，还有对你下手的修士，告诉我他的名字！”
    “我就算了。”
    楚璇真笑了笑，僵硬的身子似乎一下软了许多，她轻轻动了动脑袋，似乎想要找一个更舒服点的姿势，随后便沉沉睡去。
    至少在顾之玄看来，她像是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