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一战,战果斐然。
事后李忘尘得到消息,段誉在与鸠摩智一战中从一脉神剑领悟到左右双手的两脉神剑,侥幸未死,将鸠摩智给打退;萧秋水以一敌二,大战金燕神鹰,本来已被打得假死过去,却被三个人所救,这三个人传他神奇无比的“忘情天书”,致使萧秋水一战功成,反客为主,从金燕神鹰的手中逃脱。
而三人中功力全靠自幼习得,可算是最强的郭靖则在正面与金轮法王战到平手,黄蓉也将将撑到有桥集团参与此战的阶段,金轮法王见势不对,便也只好带着完颜康离去。
李忘尘这边,自然是先斩欧阳锋,随后与有桥集团达成合作,最后以一敌四,将苏梦枕、雷损、杨无邪、狄飞惊四人制服。
这最后一项消息,若公布出去,势必惊动整个天下。
这样一来,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都将受制于他。
以高武世界的权力交接之痛快与简单,当李忘尘擒拿下两大龙头霸主之后,将至少在名义上成为临安府的黑道龙头。不过这对李忘尘而言毫无意义,他没有令苏梦枕和雷损立刻臣服自己,也根本不需要在手中握住任何势力。
他当然也没有杀死两人,而是带着两人一起去面见了雷纯。
这绝对是个奇妙甚至奇幻的场景,连聪明绝顶的狄飞惊和杨无邪也绝对想不通四个人交流了什么,仅能站在临安府的大运河旁,静静守在河水侧一处飘飘荡荡悠悠然然的大船前。
过了一会儿,苏梦枕和雷损相继走了出来,两个人神色各异。
苏梦枕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眼神中的一团火似乎要失去活力,雷损的眉头皱得像是纠缠的线团,几乎找不出着手的线头在何处,他们神色有不同之处,也有相同之处,那就是一种同样的失败和挫败。
他们败了,只是没死而已。
苏梦枕做过不法的事情,但造福过更多的人,雷损是个大魔头,可他到底算是雷纯的父亲。因为种种原因,李忘尘没有杀死他们,只是对他们说出自己的计划与身份,以坦诚待人。
他没有对两人下毒,也没有对他们施咒,却相信二人再无任何雄心壮志,他平日里喜欢动手,今日却只需要动口就行。李忘尘说服了两人,对苏梦枕是靠着昔日的闻公子,对雷损则靠着雷纯。
或者说关七。
简而言之,李忘尘已向两位巨头展现出自己所拥有的筹码,他们便只好认输,因为此时认输还可以有体面,他日认输便连体面也没有了。或许苏梦枕还心有不甘,或许雷损还意图东山再起,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能叫他们消停一会儿便十分足够。
船舱内,李忘尘看着两人离去,转过头对着雷纯说,“你刚才对苏楼主说了什么?”
雷纯道,“讲了我们感情的事情,我曾经喜欢过他,但他和我父亲一样,是将事业看作比爱情重要的人。两人的区别是他心底有更多善念,同时比我父亲更加命不久矣,我实在很难说把喜欢他变作爱他。”
李忘尘叹了口气,“可怜的苏楼主,既是事业受挫,又是情场失意,不知道他会否一蹶不振。”
雷纯道,“我相信苏梦枕一定能够支撑下去,他从小如此,世上一切的困难挫折,既打不倒他,也败不了他。你打败了他却没有废掉他,这就代表着他迟早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不过你也不用在意这件事情。”
李忘尘道,“哦?”
雷纯笑道,“只因为我深深知道,临安府不是你的久居之地,你也绝对无意和他们争个高下,你来到临安府是为了完成你想要完成的事情,改变你想要改变的人,做完这一切之后你就会离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权力与地位都无法将你羁绊,你是个自由自在的人呢。”
李忘尘长叹一口气,忽然看了看雷纯,“若有那一天,你该怎么办?”
雷纯认真的看向李忘尘,“我想要随你而去。”
她的眼神深邃而大,黑漆漆的,像是颗墨色凝聚的珍珠,里面流淌出许许多多难以言喻的浓烈情绪,有种沸腾的热水不断冒出泡泡的感觉。
李忘尘笑道,“好啊,跟我来吧。”
他说完这话,转过头去看向船舱外边,船在一条笔直的河流中前行,两侧岸边的景象不住往后退去,似一段又一段的过往。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危险降临。
……
神通侯府中,方应看和狄青麟正在喝酒。
方应看道,“宋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还敢在临安府中公然露面,可算是胆大包天了。”
狄青麟道,“如果不是胆大包天,他也不会胆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先杀了欧阳锋,立刻又去打败苏梦枕和雷损,他是胆大,但也艺高,最重要是能把握机会。”
方应看道,“这是我们的失策,其实我们也没有把握能战胜苏梦枕和雷损,最怕是逃走一人,成为众失之的,他却没有这样的顾忌,好像谁来他也承受得住——但这样做也有坏处。”
狄青麟道,“没错,现在的蔡京被他连续折损两员大将,雷损又被他亲自挫败,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刚刚达成停战合约,更等于是令蔡京开战的如意算盘落空。蔡京对他恨之入骨。”
方应看道,“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居然还敢露面,蔡京一定想要将他格杀,这是蔡京的盛怒之举,一定毕其功于一役,将手下高手尽数派遣过去。而他虽然武功高强,却抵挡不住几大高手的合力。”
狄青麟点了点头,“这么看来,宋虚是必死无疑了。”
方应看却笑道,“狄兄怎么这样爱开玩笑,其实你我都十分清楚,宋虚不是如此大意之人。他要是真这么容易解决,临安府也不会被搅成如此模样,你我更不会现在陷入进退维谷,不成则败的局面。”
狄青麟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他故作姿态,引蔡京动手,实则是设下埋伏,将蔡京一伙一网打尽。但我不清楚的是,到底什么可支持他做出如此大胆的局面。”
方应看也沉思起来,这点的确是困扰他们的谜题,“段誉、郭靖、萧秋水重伤,王小石、许天衣、四大名捕也绝对不好过,黄蓉郭大路等辈都没资格参与到此战……以宋虚的实力,至多抵挡一名小三合圆满的强者,这点你知道,我知道,蔡京也知道,他一定设下必死之局,而宋虚又怎能抵挡了呢?”
狄青麟忽然道,“不管如何,我都希望宋虚能赢。一来,这会暴露他的底牌,二来,其实蔡京这伙高手的来历一直都是个未知数,仅有人知晓他们来自于北方异族,但蔡京秦桧等辈是汉奸之事早已人尽皆知,最重要的是他如何能够命令这些人,这些人不要钱,不要地位,不要美人,却听命于蔡京门下,这份‘权力’来自于哪里?”
方应看道,“你认为蔡京在这伙人之后,还有其他的东西隐藏。你希望宋虚能够逼出这张底牌,令局势明朗起来。”
狄青麟道,“是的,而且就要在局势明朗时出手——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启用‘圣主’。”
圣主——这个名字已出现,方应看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他像是一个孩子,此前一直在游刃有余的谈着自己喜欢的了解的事物,那些事物像是玩具、像是好吃的、像是个美人,因为事物的无害,孩子也像足了专家。
但忽然话题偏转,孩子们谈到了野兽,谈到了爪牙,谈到了死亡与恐怖,他们的游刃有余就立即不再,成了一种勉强被盖住的慌张,慌张没有完全显露,但任何人都可看清伪装的残破。
方应看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关七是在我们手中,我们也可通过八百三十一种咒术蛊术符术道术去控制他……但是我一直觉得有隐患。”
狄青麟道,“没错,隐患来自于雷损,他曾邀请关七去见他的女儿……但这很没有道理,他好像笃定关七会喜欢他的女儿,而结果就是关七真的对那雷纯茶饭不思。”
方应看道,“最重要的是,雷纯落在了关七的手中。”
狄青麟摇了摇头,“米公公是知道这件事情内情的,但他一直没有告诉我们当年的事情,他不想说,我们没办法强迫,但现在去皇宫大内询问他又来不及……所以说,这关七,是出,还是不出?由你我决定。”
方应看道,“你怎么想?”
狄青麟道,“可以出动,临安府的风云一日三变,宋虚能把握时机,一夜之间斩欧阳锋、联有桥集团、破苏雷联手,我们就不应该静观其变。”
方应看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想想。”
接着开始沉默。
他沉默的样子,似乎在搬动一个重若千钧的东西,甚至连额头上都留下了汗水,显现出一种折磨和苦累。
良久之后,方应看才慢慢道,“出吧。”
说完了这番话,他才像是可以呼吸一样长出一口气。接着方应看的目光游动,忽然落在了桌子上的酒杯,他恍忽之间一伸手,将酒杯拿在手中,又想了想放下酒杯,直接提起了旁边的酒壶。
方应看仰头,提壶,将酒壶之中的酒一饮而尽。
狄青麟知道,方应看在这一刻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李忘尘的动作太快,雷厉风行,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蔡京的势力神秘,恐怖莫测,也令他们甚为忌惮。
临安府的势力之中,苏梦枕和雷损已经退场,他们却登上了舞台,但本质上他们并无超出苏梦枕和雷损的力量。若不能及时拿出重要砝码,事情会很快发展至拿不出砝码就要结束。
到时候就晚了。
但现在是否是那个时机,这么做是对是错,老实说是没办法预料的事情。
他们都在赌。
而赌徒都是喜欢喝酒的。
狄青麟又去提了好几壶酒,他们今天要醉一次,明日成败就不由自主,而完全看天了。
完全看天!
……
而正如方应看和狄青麟所说,蔡京那边已派遣出了金轮法王、鸠摩智、金燕神鹰四大高手前去猎杀李忘尘,而完颜康、段延庆则早早离开临安府,现在的局势并非他们这等级数能够干预,青龙会怎么没有人情味也不会勉强人去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完颜康和段延庆被调走了,他们的目标是重回北方。
但这不代表蔡京身边已经没有了人,相反,当他派遣出重要高手出战时,他还亲自去面见另外两人。
这是结伴而来的两人。
一男,一女。
男的老,干瘦,一身灰衣,有高手气派,神秘莫测,光是一个眼神即能给人强大的压力。
蔡京对他以礼相待,他则笑道,“我介绍的鸠摩智好用吧。”
蔡京苦笑道,“是好用,但不够用,否则也不用叫上两位了。”
另一个女子看得出来已不年轻了,但她的肌肤仍光滑,头发仍乌黑,五官仍精致,光看外表这不过是个二三十岁的漂亮姑娘,那种不年轻的韵味与气度无法从她的外表上看出,却实实在在展现在她的全身上下,成为某种不言自明的“气质”。
她也笑道,“其实鸠摩智这个人是天纵奇才,我不是他对手,当年也和兄长同辈论交、同道而行,可惜他没能破,无法悟,最终还是差了一步,到底走不到大三合来。”
那老人忽然摇了摇头,“在北方他与乔峰交手,虽然败,却有得,而且我这次看他,似乎又兼修了了咱们琅嬛福地里的‘小无相功’,收获极多,我看他距离突破也十分不远了。”
女子微微惊讶,“哦,这么说来,他倒是有资格能够成为咱们青龙会的骨干之一了。”
老人点头,又摇头,“前提是他能够在这次临安府之乱中活下来。”
蔡京忽然打断了两人道,“他能不能活下来我不知道,我只想要确保那个叫宋虚的和那个叫仇统的都给我死。”
他看向老人,“慕容博老先生,您能帮我做到吧?”
又看了看旁边的女子,“慕容秋荻姑娘,您也觉得没问题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