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友注意到江叙白正盯着船看,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看见了吧,为兄今日带你游船,让你尝尝这凌江的美味江鱼。这凌江的江水清澈见底,孕育出的江鱼肉质鲜嫩无比,绝对会让你大饱口福。”
江叙白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船只和滔滔江水,心中的烦恼似乎也消散了一些。
他深深且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内心的种种情绪都一并吸入肺腑之中,随后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原本就刻意控制着的语气。
“你们家的船?”在此之前,尽管他长久以来便知晓陈绍友家颇为富有,在这县城之中所拥有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但却从未听闻过他家究竟是从事何种营生的。
陈绍友轻轻地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地说道:“对啊,你不会不知道我们家是做船运的吧?”
江叙白则有些无奈地回应道:“你也没说过啊。”
陈绍友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也没问过,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随着船夫熟练地解开系在岸边的缆绳,那艘木船便开始缓缓地驶离那熟悉的码头,仿佛融入了那一片浩瀚无垠的江水之中,仿佛与整个世界都融为了一体。
江面上,轻柔的微风徐徐拂过,如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面庞,带来了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让江叙白那颗原本因诸多事情而略显躁动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如同那波澜不惊的江水一般。
陈绍友微微仰头,望着天空,幽幽地开口说道:“其实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你出身于农家,未来只要努力考上进士,便能踏入仕途。而不像我,即便读了那么几本书,最终也只能沦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整日奔波于生意之间,难有片刻清闲。”言语中满是对命运的感慨与无奈。
“陈兄不必妄自菲薄,夏虫不能语冰,就如同你呀,又怎会真切地体会到生于农家的那份艰辛困苦呢?”
之前与他们一起读书的石头和冬瓜,还有豆子早就没有读书了,不就是因为家里负担不了他们读书的费用吗?
都说农人出身好,但是寒门哪有那么容易出贵子。
陈绍友望着江面,似是感叹般的说道:“从小为了读书,我爹娘就把我记名在一个族叔的名下,这么多年寒窗苦读,最多也就能到秀才,又有什么用。”院试之后,对学籍那些查的更严了,所以他注定去不了乡试。
“陈兄,慎言!”这样的秘密是我能知道的?
陈绍友可不管这些,自顾自的又说道:“何必大惊小怪,这些事情在商人中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我的族叔你也认识的,就是县学的陈教谕。”
如今看他说得越来越起劲,江叙白索性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嘴里嘟囔着:“我就当没听说过。”
见江叙白捂住自己的耳朵,陈绍友苦笑一声,不再提起这些事,反而开心的说道:“那好吧,等我们的船出了城,就让他们下个网。这个季节刚好过完冬季,江鱼正是最肥美的时候,保证你吃了一次就难以忘怀。”
冬季水温较低,水中的鱼类为了存活,会生出一层厚厚的皮下脂肪来保暖。因此,此时打捞上来的鱼不仅肉质鲜嫩,连鱼皮都变得油润 q 弹。
虽然鱼确实很鲜美,但江叙白实在是晕船厉害呀,而这艘船又是艘小船,一路上摇摇晃晃的,让江叙白感到天旋地转、七荤八素。
陈绍友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你这样子可不行哦,等到乡试的时候要去郡城,你该如何是好呢?”
江叙白皱着眉头回答道:“大不了我提前半年出发,总之坚决不乘船。”晕船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他宁愿在马背上颠簸,也不愿意再坐这种破船了。
在船上坐了半日,江叙白回到家时,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无力,把小蔡氏吓得够呛。
自从江叙白病好之后,因为乾坤丹的作用,他从来都没有生过病,这还是继那以后小蔡氏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所以担心不已。
“娘,别担心,我就是晕船,等睡一觉就好了。”江叙白面带微笑地宽慰着小蔡氏,眼中透露出一丝安抚之意。
““晕船?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去坐船呢,而且你又不会泅水,要是一不小心掉进江里可怎么办呀?”
小蔡氏顿时心急如焚,连忙吩咐道,“小六,快去给你哥端杯热茶来,让他暖暖身子。”小蔡氏一边轻柔地给江叙白拍着后背,一边焦急地呼喊着六头。
“知道了娘。”只见一旁的六头走得摇头晃脑,动作却极为利落。
如同猴子般迅速爬上椅子,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又稳稳当当地下了椅子,摇摇晃晃地端着水朝着这边走来。
“小六,慢点儿别晃,瞧你这样晃得四哥眼晕。”江叙白看着六头略显不稳的步伐,忍不住说道。
“你呀,就是太不让人省心了,净自讨苦吃。”小蔡氏无奈地摇摇头,眼中满是关切。
江叙白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顿感身心舒畅。喝完水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小蔡氏摆摆手,示意自己打算回屋去躺着休息。
就在他刚刚迈出客厅的那一刻,三丫恰好迎面奔来,她的眼睛宛如两个明亮的小灯泡,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三哥,我想好了!”
然而,江叙白却突然脸色一变,紧接着“呕”的一声,捂住嘴巴转过身去。
“四哥!你这是干嘛呢?”三丫一脸疑惑地看着哥哥怪异的举动,还闻了闻自己身上,没什么怪味啊,四哥咋看见自己还吐了呢。
“不好意思,没忍住。”江叙白尴尬地挠挠头,解释道。
“三姐,四哥晕船,这会子正难受着呢,你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晃悠啦,省得让他更难受。”一旁跟着哥哥回屋的六头解释道。
江叙白无奈地只能摆摆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摇摇晃晃地朝着外间走去。
每走一步,都仿佛有千万斤重,再多说一句话他都觉得自己快要呕出来了。这晕船的感觉真是太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