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以身犯险
作者:又心   当炮灰女配突然醒悟最新章节     
    花姜从马车下来,依旧是十七侯在王府门口。
    “殿下现在如何?”
    “胸口中刀,止不住血,昏迷不醒。”
    花姜踏进门槛,突然有一瞬间恍然。
    好像她昨天才从这里离开,今天又回来了。
    廊下灯火如旧,只是火光因为风吹忽明忽暗。
    十七忍不住看了一眼花姜。
    他发现,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从容,镇定,就连脚步都看不出一丝慌乱。
    “花大夫,救救他。”
    一进门,花姜就听到了长公主的话。
    越过一片阴影,花姜看到长公主站在床边,尽管妆容未乱,却肉眼可见的神色疲倦。
    没等花姜行礼,长公主就说了免礼。
    “本宫要出去一趟,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
    花姜赶紧掀开周桓胸口的敷料查看伤口,又问了太医用药的情况。
    把完脉以后,她发现,她根本不能再多做什么。
    周桓的情况,很糟糕,很糟糕。
    新伤加旧疾,竟当真应了初见时的断言。
    若是能上手术台,花姜倒是有把握。
    可现在,只能任由他躺着,等着。
    该做的,太医都已经做了,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花姜决定亲自守着他,便让太医先到偏殿休息。
    初夏在她身边待久了,知道她心里有事,就喜欢在屋里绕圈。
    看着她绕了快一百圈,初夏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您要不先歇着,别殿下还没醒,您把脚走残了。”
    花姜点头道好,乖乖坐回了床前。
    初夏和十七把软榻放在周桓床边,又给她拿了一床锦被来。
    “小姐,真不要我在旁边守着吗?”
    “你和十七都下去歇着吧,今晚最关键,我守着就行,到了明日,你们再来换我。”
    十七拉了拉初夏的衣袖,带着她出了门。
    花姜和衣躺在软榻上,两个人离得很近,甚至她伸手就能碰到周桓。
    要说她心里没有担忧和沮丧,那是假的。
    她只是行医多年习惯了,越是紧张越显得平静。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走到这一步,她自以为已经摆脱了原主的宿命,和周桓也配合得很好,她明明开了天眼,却依旧抵不过凡人肉身的设定。
    “周桓,”花姜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喃喃念道:“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她顶着宋锦苑的名字,骗了宋若甫,又被皇后记恨上,但凡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她打断了思绪,让自己不要多想,索性闭眼休息起来。
    屋里很静,她平息以后,出于习惯,仔细辨别着周桓的呼吸。
    平稳,沉静,而且,一点儿也不微弱。
    这和他的病情不太相符。
    她猛地坐起身,又查探了一次他包扎的地方,没发现异样。
    但她心里总觉得不对劲,便硬撑着守着他。
    直到等到半夜,花姜伸手去试周桓的体温
    ——正常。
    不应该啊,照理说都伤成这样,高低都会有发热的症状。
    她起身在屋里走了几圈。
    然后屏住呼吸,踮起脚尖悄悄靠近周桓。
    一刻钟过去了,周桓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且他连眼珠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这不符合人睡眠时候的眼球运动情况。
    除非,他根本就醒着!
    这一刻,花姜只觉得心底像是被谁用针尖猛地挑了一下,酸酸胀胀地刺痛。
    随即,又有一股比愤怒更焦灼的情绪从胸口溢出来。
    原来,和从前没有区别,她依旧只是他计划中某一个环节的某一枚棋子。
    他看着她焦虑不安,看着她夙夜难寐,却依旧心安理得躺在那里。
    花姜赌气般掀开帘帐,快步往外走,一刻也不想在他身边多留。
    “花姜。”
    身后响起沙哑的声音。
    她的手搭在门边,指节泛白,冷得厉害。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对不起,我的确是用了药才让病情看起来严重了许多,我也没打算一直瞒你,想着过了今晚就告诉你实情的。”
    身后传来的声音,虚弱中带着愧疚。
    花姜终究还是重新关上了门。
    她安慰自己,毕竟是她收的的病人,总不能背着家属丢下吧。
    “殿下,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吗?”她收回脚步转身回去。
    周桓支起一侧身体,虽然病情是假的,但受伤却是真的,起身的时候牵连住伤口,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担心我?”
    周桓嘴角噙着笑,费力地问出这句话。
    花姜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唇边,语气不咸不淡,“殿下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你本来底子就不好,若是没把握好度量,说不定就真折腾死了。”
    周桓突然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
    “阿苑,别跟我置气。”周桓的声音软软的,那双含情的双眼染上淡红,仿佛一直在说,“原谅我吧,原谅我吧。”
    花姜下意识想缩手,却被一股力道带着朝周桓身上扑了过去。
    他胸口的血顿时浸出来,将锦被都染上了血。
    花姜有些生气,“你躺下,我给你换药。”
    她来的时候,太医已经给周桓包扎好了,她看不见伤口,只能通过纱布上浸血的情况和太医的口述来判断伤势。
    现在想来,周桓定是在伤口附近洒了防止愈合的药粉,才会一直流血不止。
    “阿苑,我这一出苦肉计,是为了骗过宫里的太医。”
    花姜瞪他一眼,手上忙着拆他胸前的纱布,“殿下别说话了,我先把你的伤口处理好,你再这样流下去,没等到你想要的结果,人就先死了。”
    周桓挡住她,“现在不行,时机未到。”
    花姜心里着急,还想再劝几句,却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殿下,二小姐,陛下来了。”
    十七才站定,身后就跟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正是大周皇帝。
    花姜埋头掩过眼中的疑惑,行礼后退到一旁,只用余光打量着他。
    过去几次见皇帝,都是在宴会上,皇帝穿着朝服,威严肃穆。
    今晚许是来得匆忙,身上的常服压出了褶皱,头发也有一丝凌乱,看起来倒显得平和了不少。
    “殿下可有性命之忧?”
    跟着进来的太医上前回道:“请陛下恕罪,殿下伤势较重,又累及旧疾,一直止不住血,若是今明两日没有好转,只怕,只怕......”
    太医将头抵在青砖上,簌簌发抖,留下了一滩冷汗。
    皇帝往后退了两步,长公主赶紧上前扶住,将皇帝安置在椅上。
    “父皇,父皇。”她伏在皇帝膝上,痛哭不止。
    皇帝颓败的背影依旧挺得笔直。
    对这个皇子,他曾寄予厚望。
    周桓是他的嫡长子,又生得聪慧,胆识能力俱佳。
    把江山交到这样的储君手里,他没有丝毫担忧。
    可造化弄人啊,他受了伤,废了。
    原以为赐他做一个闲散王爷,那些人便消停了,可如今又如何呢?
    他心痛,是因为他是一个父亲。
    见不得自己的孩子被人糟蹋。
    可他是皇帝,天下的主宰,万民的天子。
    为了社稷安定,有些事他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棠,朕病重那段日子,你跟在朕身边帮着处置过不少国事,熟知朝事。”
    皇帝抬手搭在她肩头,看到她发间也生出了几根白发,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应该能明白,即便是站在山巅的人,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父皇,”长公主满脸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躺在那里的,是儿臣的嫡亲弟弟,是您的亲生儿子,有人害他,三番五次置他于死地,父皇难道就无动于衷吗?”
    “明棠,”皇帝的声音多了几分严厉,“你要记住,朕,不止他一个儿子。”
    长公主松怔了一会儿,终究低下头去,眼中的疑惑、愤怒、委屈潮水般退去。
    十几年过去,她开始变得心软。
    可皇帝,却从来没变过。
    这一次试探,让她看清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