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110吗?有人……有人死了,好多血,你们快来!”
女人慌乱惊恐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接线员的耳朵里,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接线员的声音严肃起来,有些急促的问道:“你好,请问具体在什么位置?”
“金悦新城a座,13楼!”
……
晚上七点钟,陶乐知整理完手头的资料,走出公安局大门,准备去买点吃的,他站在路口,看着斜对面的小吃街吞了吞口水。
这条街叫十字街,是春亭路与宁阳路两条路的交汇口,也是老城区的中心位置。这里以前是个菜市口,解放后重新修建,就有了十字街这么个名字。
十字街的东南边是市公安局,西南角是法院,西北角是一家市人民第二医院,小吃街就在医院两边,早些年这里只有刑警队一个办事处,是要拆迁的,但十字街已经成了老城区的象征之一,涉及公检法新楼建设的审批又有些麻烦,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下来。
到了2000年,正阳县独立划分出来成为地级市,市公安局在十字街刑警队原有办公楼的基础进行了修整和扩建,对刑警队人员和部门也进行了调整,组成了现在的市公安局,过了两年法院也搬到了十字街。
大概是为了办案方便,后来连市人民二院也搬到了这里,形成了现在的格局。
已经是入冬的天,冷不丁一阵风吹过来,陶乐知打了个寒颤,赶紧裹了裹外套,只觉得手背上突然落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他下意识抬头一看,路灯映着的地方已经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呼,今年的雪下的这么迟。”
他哈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今天是1月3号,按道理是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但很不幸,这两天他值班。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我想你想你想你想得……”
正当他准备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的时候,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接通电话,那边是熟悉的性冷淡声音:“金悦新城a座13楼发现一具女尸,我现在在外面,你立刻带人去把现场保护起来。”
是他们刑警大队队长陈思灵。
“知道了。”
陶乐知挂了电话,摸了摸自己咕咕作响的肚子,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烤红薯和煎饼果子,回办公室冲了一杯速溶奶茶带着,就匆忙赶去了现场。
金悦新城是一栋很老的写字楼,建于90年中期,现在入驻的公司并不多,13楼原本有一家艺术公司,前段时间搬走了,留下了一些人体雕塑和福尔马林浸泡的标本没人处理,之后一层楼都空着,现在只有几个看热闹的保洁和其他楼层加班的社畜在不远处围观。
陶乐知到了之后拉起警戒线,让其他人离开现场,然后带上鞋套和手套走到了卫生间里,看到了那具尸体。
报警人是一名保洁阿姨,根据她的描述,晚上六点半左右,她正常进行保洁工作,到13楼的时候发现地面上有红色的血迹,她打开中间那个关着的门,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尸体,然后赶紧打了报警电话。
陶乐知让人先把那名保洁阿姨带回局里准备做笔录,给现场拍了照片,搜集完证据之后封锁了现场,把尸体拉到了殡仪馆。
临走的时候,陶乐知瞥了一眼那家艺术公司,借着走廊昏暗的灯光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他本想进去看看,但推了推门,发现是锁上的,他想了想,隔着门拍了几张照片。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法医部门的人连夜进行尸检,陶乐知带人排查尸体身份,调查附近监控,但金悦新城物业形同虚设,写字楼监控已经很久没人检修,警方调查的时候才发现,案发当天大楼的监控线路坏掉了,根本没有拍到任何画面,而附近就是商业街,晚上人流量很大,也没有从公共探头中调取到什么有价值的画面。
尸检结果出来之后,陶乐知将现有的线索和女尸身份并在一起放在卷宗里,在陈思灵回来之后进行了汇报。
“受害人赵婷,25岁,在金悦新城上班,根据她的手机聊天信息,案发当天她在公司加班,应该是在上洗手间时被人尾随遇害,死者头部微微上仰,坐在地上,下身穿的短裙和裤袜被缠绕在脖颈上,其他衣服都被脱下来丢在地上,衣服上有大量血迹渗透,根据法医的检验,死者颈部有被扼的痕迹,双手手背及双臂有轻微擦痕损伤,死前应该有过下意识的挣扎,胸口肋弓区和腹部有8处刺伤。”
说到这里,陶乐知吸了一口奶茶,指了指尸体身上几处伤口,最后停在胸口的位置:“左心室这一刀最深,也是致命伤。除此之外,死者双眼被挖了出来,现场没有找到对应的器官组织,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
“动机呢?”
陈思灵盯着面前的照片,手里的笔下意识敲了几下桌面,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楚。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初步判定是强奸杀人,我们正在排查当天进入金悦新城的所有男性,还需要一些时间。”
“证据,我需要更明确的证据,作案动机是侦破案件最关键的一个要素,一旦作案动机判断失误,就可能会把我们直接引到错误的方向上。”
陈思灵的话丝毫没有给陶乐知留任何面子,但陶乐知也只能苦笑着点点头。
不要说陶乐知,就是局里一些领导也吃过陈思灵的苦头,每次想到这里,陶乐知就觉得心里平衡了很多。
“现场地面发现了精液,在尸体阴部表面擦拭也提取到了精液残留,所以……”
“如果有激情行为并且产生射出,阴部内侧应该也会留下痕迹。”
陶乐知看了一眼陈思灵,对上对方那性冷淡的目光,他又慢慢把头扭向了面前的线索。
“内侧并没有发现精液残留,但发现了摩擦痕迹,有外翻,除此之外现场还采集到了几枚脚印,报警的保洁说她每天的工作是早上八点钟,中午十二点以及晚上六点半各打扫一次,报警时间是6点58分,所以可以确定这几枚脚印是中午十二点到晚上七点之间留下的。”
“死者人际关系呢?”
陶乐知擦掉前面的一些笔记,重新在白板上粘上几张照片:“死者单身,没有伴侣,也没有婚姻史,是正阳市本地人,父母在老家,人际关系比较简单,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所以我们建议是从写字楼周围的人开始排查,不排除对方是蹲点作案。”
“废话。”
陈思灵淡淡的两个字,让陶乐知脸一红,他看着下面几个憋笑脸上憋出褶子的队员,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坐了下来,等着陈思灵的总结。
“现场提取的证物都已经送去进行检验,目前最有价值的就是现场的精液残留和脚印,除此之外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线索。凶手有反侦察意识,现场有脚印一双属于死者,另一双明显有略微拖沓的痕迹,而且轻重不符合常规情况,脚趾部分几乎没有痕迹,是穿了大码鞋子扰乱我们的判断,那双鞋子是43码,所以凶手日常穿的鞋子在40码以内,身高不会很高,鞋底印花很模糊,凶手作案前可能穿了鞋套;另外,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死者指甲缝中没有提取到人体组织或者衣物纤维,说明凶手在短时间内就让死者失去了反抗能力,很可能提前就了解了被害人的行踪,甚至在作案当天一直在盯着被害人,寻找下手的机会,手背及双臂轻微擦伤是下意识的挣扎产生的,我回来的时候去看了尸体,法医跟我其他几处刀伤都是隔着外面的大衣刺进去的,因为存在阻力,伤口并不深,致命伤是刺进胸口之后去之后又往里推了一把,综合以上信息,凶手身高170以下,身材偏瘦,力气不大,你们再去调查下案发当天附近的监控,看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人,就这样,散会。”
沉闷的气氛里小组几个人不约而吐了一口气,赶紧离开,陶乐知整理了资料也准备赶紧离开这尊大神,却冷不丁被叫住了:“陶乐知,你留下来。”
“那个……陈队,还有什么事儿?”
“你觉得,凶手这么谨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为什么地面上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线索没有处理,;死者公司在11楼,为什么她要去13楼的厕所;还有,凶手如果只是为了侵犯,为什么要挖掉死者的眼睛,这么多疑点,你怎么会判断这是一起奸杀案?”
陈思灵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变化,陶乐知的头上却冒出了冷汗。
“那个……陈队,我只是按照常规情况判断,这样是虽然保守,但……可能对方有特殊癖好,比如喜欢尸体,或者……”
陶乐知嘴巴张了张,对上了陈思灵的目光,面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的上司,他想好了解释,却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
“你也是冯哥教出来的人,我不希望你丢他的人,冯哥如果还活着,应该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打起精神。”
陈思灵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想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些,像往常一样,但声音里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她。
她不知道,陶乐知心不在焉,是因为他看到尸体的时候,就觉得这起案子和冯平的案子有某种相似的联系,但无论他怎么抓,都抓不到把两起案件系在一起的那根线。
其实不光是陶乐知,陈思灵也没有从五年前的冯平的死亡中彻底走出来。
但人总要向前看,这是冯平活着的时候,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义父们,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