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永强并不怀疑两张收据的真实性。
    也就是说，边作军不但说了要捡破烂拾荒，还身体力行的去做了。
    突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顿时瞳孔一阵收缩。
    这两张收据，加起来的钱数，足足有一百二十块钱。
    拾破烂能这么赚钱？
    他怎么不知道？！
    “强子。”边作军看钱永强还在发懵，就凑上来小声解释道：“我说过，你对废品回收有很大误解。”
    “事实上，这才是眼下最赚钱的一个行业。”
    “就像你手里拿的收据，就是我今天捡破烂一天的收入。”
    “一百二十块钱，本钱只有区区三块两毛钱。”
    “现在我把事实摆在你眼前，你是觉得我该去跟你卖报纸好？还是觉得你应该跟我一起捡破烂好？”
    其实聪明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一个忙活一天不说，还要晚上忙着炒瓜子，一天下来，能赚二十块钱。
    一个是忙活一天，几乎不用成本，一天下来，能赚一百二十块钱。
    差距悬殊，甚至都不能相提并论。
    只是，捡破烂能一次赚这么多吗？
    钱永强还是没办法相信。
    那可是破烂，白捡的东西，能值什么钱？
    他又看了一眼收据，发现每一样，都数量惊人，于是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军子，你先告诉我，你是去哪儿捡的破烂？”
    不弄清楚这个，他浑身难受。
    边作军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想知道吗？想知道的话，明早三点过来找我，我带你一起去捡破烂。”
    “等捡一次，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事实胜于雄辩。
    他相信，只要钱永强参与进来，就会知道这一个被忽视的行业里面，藏着怎样的财富。
    “好。”钱永强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他太好奇了，所以必须弄清楚。
    第二天凌晨三点，边作军按时起床洗漱。
    钱永强也如约前来。
    “走吧。”边作军从家里出来，小声的说了一句。
    这个点儿别人都还在熟睡，所以两个人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大杂院杂乱不堪，走道更是被侵占的狭窄异常。
    加上光线昏暗。
    所以边作军和钱永强两个人，不得不猫着腰，小心谨慎的往外走。
    谁知道就快要走出大杂院了，王婶儿家的门，突然悄悄被打开，一个黑影从屋里出来。
    结果正遇到边作军和钱永强。
    两个佝偻着的黑影连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怪物，吓的对方“嗷——”的一嗓子。
    是王家老二。
    边作军有些不悦：“继昌，你鸡猫子鬼叫什么？”
    “出这个动静，别人还睡不睡了？”
    钱永强也跟着道：“就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胆子比女人还小？”
    王家老二裤裆都湿了，不过听到不是什么怪物，而是边作军，顿时松了一口气：“是……是军子啊？”
    “天儿太黑了，我没看清楚是你。”
    边作军也懒得听他解释，随口问道：“你起这么早，是准备干什么去？”
    “我……我……”王家老二顿时有些结巴。
    当着边作军的面儿，他不敢说。
    说什么？
    说知道边作军卖报纸赚钱了，所以他也要去卖报纸？
    这不抢生意吗？
    边作军要是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这可是四九城有名的顽主，他不敢得罪。
    正心里害怕，他身后，王婶儿突然探出头来，说：“军子啊？这么巧？你也要出去上大号？”
    关于她家老二要去卖报纸这事儿，打死都不能让边作军知道。
    王家老二一听，立刻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跟着说：“对对对，我要出去上大号。”
    “没办法，大号太味儿了，尿桶不行，只能去公共厕所。”
    他不说这些话还好，说了反而让边作军感觉有些奇怪。
    这王家老二要出去上大号，至于连他妈也叫起来穿戴整齐？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去吧，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带着钱永强，出了大杂院，径直走了。
    王家老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每次见到边作军，总是腿肚子不自觉地打转。
    王婶儿则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儿子：“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呀。”
    “你没看边作军都着急忙慌的走了吗？卖报纸肯定赚钱。”
    “你也赶紧的！”
    “去拿了报纸赶紧卖，那可是都是钱。”
    王家老二没好气的说道：“赶紧不了，我得重新换条裤子。”
    被吓尿这事儿，也幸亏没人看见，不然丢脸丢大了。
    他说完转身回家关上门，去换裤子去了。
    而刘婶儿家的门，这时候却悄无声息的打开，从里面晃出一个黑影，然后观察一下，看周围没人，就快速的出了大杂院，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边作军则带着钱永强，两人一起去了鸽子市。
    “你不是说捡破烂吗？来这儿干什么？”钱永强深感奇怪。
    鸽子市还能捡破烂？
    他怎么不知道？
    “别着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边作军也不解释，带着钱永强，找到了卖烟的小贩。
    “兄弟，我还要昨天那种大前门，今天我要一条，能不能便宜点儿？”
    小贩完全不为所动：“不讲价。”
    “没有香烟票，这个价格已经算很便宜了。”
    “不要说一条，就是十条也便宜不了。”
    他的语气生硬，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这个年代，物资相对匮乏，所以手里掌握物资资源的人，都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
    直到物资充裕，私营竞争，才提出了顾客至上的口号。
    目前嘛，什么东西都不愁卖，所以没人把顾客当回事儿。
    尤其香烟，更抢手。
    所以小贩这种态度，并不稀奇。
    边作军看没溢价空间，也就不多废话了：“行吧，那给我来一条。”
    一条十盒，一盒八毛钱，那就是一共八块钱。
    给了钱，对方很快让人送来了一条烟。
    确认无误，边作军就把十盒大前门，全部都装进了自己的挎包里。
    钱永强是越看越是一头雾水：“不是，你说捡破烂，结果却来了鸽子市，还买一整条烟？”
    “烟跟捡破烂有什么关系？”
    他完全想不明白。
    边作军却只是一笑，说：“烟跟捡破烂关系可大了。”
    “走吧，接下来，让你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