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定彦平劝说罗松 姜桂芝交代善相
作者:离耳   隋唐演义群英传最新章节     
    这姜桂芝答应了定彦平的建议,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始终觉得和罗艺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怕此刻怨恨如潮水般汹涌,可往昔的那些甜蜜与温暖,那些相濡以沫的瞬间,仍如点点星光,在她心底的黑暗角落里闪烁着微弱却又执拗的光芒。
    罗艺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过来,神色慌乱而愧疚。他的眼神中满是懊悔与自责,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对着发妻和罗松,他深深地弯下腰,那腰弯得极低,仿佛要用这样谦卑的姿态来表达自己深深的歉意。
    他声音颤抖,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语气诚恳到了极点,坚定地说道:“桂芝,松儿,我知道,千言万语的道歉都无法弥补我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我真的是罪不可赦,让你们在漫长的岁月里受尽了苦难和委屈。我让你们失去了依靠,让松儿缺失了父爱,这都是我的罪过。”
    罗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道:“我在此郑重地向你们保证,等我忙完了这阵子棘手的公事,一定会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对你们的补偿之中。我会用我所有的时间、精力和财富,去弥补这么多年来对你们的亏欠,去填补这么多年的遗憾。就算要我付出一切,哪怕是拼尽我所有,也在所不惜。我只盼着你们能给我这个赎罪的机会,让我重新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姜桂芝转过头去,肩膀微微颤抖着,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去看罗艺那充满愧疚的脸。她的双眼红肿,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让它们再次落下。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过往的甜蜜与如今的痛苦交织在一起,让她混乱不堪,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狠心离去、如今又突然出现的男人。
    罗松紧紧咬着牙关,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鼓起,额头上的青筋也隐隐可见。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想要狠狠地指责罗艺的无情和不负责任,那些尖锐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但是当他看到母亲那隐忍的模样,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父亲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那定彦平倒是知晓当下局面的棘手,他眉头紧皱,沉思片刻后,对着罗艺压低声音说道:“罗艺啊,如果北平王妃问起来,你就说我不喜欢应酬,推脱了去。这件事暂时先别让她知道,眼下局势已然复杂,万不可再横生枝节,引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定彦平的脸上满是忧虑,目光中透着深深的担忧。
    随即,定彦平整了整衣衫,转过身面向杨义臣一行人。他神色郑重,抱拳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满脸歉意地说道:“杨将军,还有诸位。今日之事发生得如此突然,实在是让大家看了笑话。扰了诸位的兴致,破坏了原本的氛围,这都是我的疏忽。我定彦平在此向各位诚心道歉,还望各位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罗艺对于定彦平的安排,心中虽有万般的不舍与愧疚,却也明白这是当下最为妥当的处理方式。他神色凄然,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那沉重的表情让人看了都心生怜悯。
    他缓缓地转过身,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却又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妻儿。那目光中饱含着无尽的眷恋与心疼,仿佛这一眼便是永恒。
    他一步一回头,每一次回头,眼神都在姜桂芝和罗松身上停留许久,似乎想要将他们的模样深深地刻进灵魂深处。那眼中的泪光闪烁着,如点点繁星,却又在瞬间被悲伤所淹没。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被堵在了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第一次回头,他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嗓子眼儿里,只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奈与懊悔,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压得沉重起来。
    第二次回头,他的双手不自觉地伸向前方,手指微微弯曲,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那是对亲情的渴望,对温暖的向往,然而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垂下,徒留一片虚空。
    第三次回头,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那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似乎在暗暗发誓,待处理完这棘手的公事,定要倾尽所有,好好弥补这些年来对他们的亏欠,用余生去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团聚。
    看着罗艺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姜桂芝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久久无法收回。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也随着那远去的身影一同离去。这些年所经历的种种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
    那些独守空闺、以泪洗面的寂寞长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心灵的煎熬。那些为了生计而日夜操劳、奔波不停的艰辛日子,让她的容颜过早地染上了风霜。那些面对他人冷嘲热讽时的无助与悲愤,像一把把利刃,一次次刺痛她的内心。此刻,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轻易落下。
    定彦平见此情景,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中满是怜悯与同情。他先是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抱拳,微微弯腰,郑重地拱手道:“妹子,贤侄,此处人多嘴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去处。还望二位暂且放下心中的烦闷,麻烦随我挪步。咱们先寻一个安静清幽之地,再从长计议,细细商讨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姜桂芝缓缓地点了点头,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任凭安排。她那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弯曲,显得无比的疲惫和脆弱。
    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那泪痕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划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犹如破碎的心留下的伤疤。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迷茫,空洞得让人揪心。她似乎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去思考,只是机械般麻木地点了点头,用近乎虚脱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说道:“那就有劳定前辈了,我母子二人如今别无他法,也只能任凭安排。”
    说完,她身子猛地晃了晃,就像狂风中的残枝,似乎下一秒就会折断。罗松心头一紧,赶紧伸手扶住母亲,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疼和焦虑。
    姜桂芝轻轻拍了拍罗松的手,那只手冰凉且无力,示意自己没事,可那虚弱的样子哪里像是没事。然后在罗松的搀扶下,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着定彦平缓缓移步,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和沉重。
    定彦平带着姜桂芝母子二人,步伐沉稳地穿过曲折幽深的回廊,回廊两侧的雕花栏杆在阳光的映照下投射出复杂的阴影。他们又绕过热闹非凡但此刻于他们而言显得格外嘈杂的庭院,终于来到了北平府专门用来招待达官贵人的地方。这里绿树成荫,花香四溢,环境清幽宁静,的确少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
    定彦平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房间,精心地给他们选择了一个位于角落、最为安静清幽的房间。房间内布置典雅,窗明几净。随后,他又细心吩咐下人点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看着姜桂芝母子二人,定彦平一脸诚恳地说道:“妹子,我定彦平今日把话撂在这儿,我定会把这件事情管到底。若是你们信任我,可否告知这其中的缘由?我与罗艺相识多年,深知他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我想这其中应该有误会,或许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难言之隐,才导致了如今这般令人痛心的局面。”
    定彦平的目光中充满了真切的关切与深深的探寻,他的表情无比郑重,静静地等待着姜桂芝的回答。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清脆鸟鸣,更衬得此刻的氛围凝重而压抑。
    定彦平此时满心皆是疑惑,紧蹙眉头,脚步沉重而急促,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心头的谜团之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自己的认知里,一直都只知道这北平王妃是秦胜珠,而且这么多年来,府中也一直相安无事,从未有过任何异样的风声传出。
    可今日,罗艺却犹如平地惊雷般,又冒出来一个发妻姜桂芝,还有一个看上去英武不凡、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罗松。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就像一阵狂风,瞬间将他原本清晰的思绪搅得如同乱麻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理不出半点头绪。
    他心里面不断思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罗艺啊罗艺,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大家?你这般行事,让众人如何自处?” 定彦平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奈和不解。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姜桂芝母子,那眼神急切而灼热,似乎想要从他们的脸上找到这一切谜题的答案,想要弄清楚这背后隐藏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错综复杂。
    姜桂芝轻轻端起茶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显示出她内心的波澜。她轻抿了一口茶,感受着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似乎这片刻的温暖给了她一些勇气和力量。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缓缓地把心里面积压多年的苦痛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揭开一道道陈旧的伤疤,鲜血淋漓。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缓缓说道:“当年,罗艺如同一个落魄的幽魂,流落至姜家集。我父亲心善,见他孤苦伶仃、可怜至极,便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他。在姜家集的那些日子里,我与他日日相见,情愫渐生。那时的我,满心满眼都是他,后来更是不顾家人的反对,将姜家枪传授于他,只盼着能与他携手一生,共赴白头。”说到此处,姜桂芝的眼中泛起了泪花,那泪光在她的眼中闪烁,如同破碎的星辰。
    “然而,本以为能就此相伴一生,可他却为了所谓的前程,执意要出走求生。他走的那天,我哭干了眼泪,求他留下,他却头也不回。”姜桂芝的声音开始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他走后不久,姜家集遭逢大难,一伙穷凶极恶的贼人血洗了整个村庄。我一个弱女子,在那混乱之中,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无处可去,只能四处逃亡。一路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在那无比艰难的日子里,我竟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姜桂芝的声音愈发悲戚,仿佛能让人看到她当时的绝望与无助。
    “我挺着肚子,在荒郊野外生下了罗松。没有产婆,没有温暖的床铺,只有呼啸的寒风和无尽的恐惧。之后,我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忍饥挨饿,受尽了白眼和欺凌。其中的艰辛,又有谁知?又有谁怜?”姜桂芝的身体剧烈颤抖着,那痛苦的回忆让她几近崩溃。
    姜桂芝顿了顿,用手帕擦了擦泪水,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说道:“我知道罗艺肯定误会我已经死在了那场劫难之中,可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回姜家集找过,哪怕只是去拜祭拜祭我的岳父母也好。他如此薄情寡义,将曾经的誓言抛诸脑后,怎能不让我怨恨?怎能不让我痛心?”说完,姜桂芝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决堤之水般奔涌而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饱含着多年的委屈、痛苦和不甘,仿佛要将这房间都淹没在悲伤的海洋之中。
    姜桂芝的一番话,如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定彦平的心上,让他的心情瞬间沉重到了极点。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来,眉头紧锁,那沟壑中似乎都填满了忧虑和哀愁。那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也微微弯曲,仿佛被这沉重的故事压弯了脊梁。
    他深知此刻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替罗艺做出任何苍白无力的解释,因为任何的言辞在这饱含着无尽血泪与辛酸的倾诉面前,都显得那样的空洞和多余。
    定彦平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和惋惜,仿佛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悲鸣。他的目光中满是痛惜和同情,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看到姜桂芝母子所经历的那些痛苦与磨难。
    看着眼前的母子,他们紧紧相拥,仿佛是在这冰冷的世界中彼此唯一的温暖港湾。悲痛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凄惨至极的悲歌,在这房间中回荡,声声泣血,句句断肠。
    姜桂芝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瞬间湿透了罗松的衣衫。罗松则紧紧搂着母亲,他的双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试图给予她一丝安慰,然而自己也是泪流满面,那泪水顺着他刚毅的脸庞滑落,滴落在地上,仿佛是心碎的声音。
    这一幕,让定彦平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别过头去,不忍再看,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又被他强行忍住。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了又一声沉重的叹息。
    定彦平身为罗艺多年的知交好友,此刻内心犹如一团乱麻,满心都是复杂与纠结。他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一会儿是对姜桂芝的怜悯,一会儿又是对罗艺的不满。
    他深知罗艺此番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目光落在眼前这饱经沧桑、满心苦楚的姜桂芝身上,心中不禁长叹:“罗艺啊,你实在是对不起这位可怜的女子。她为你受尽磨难,你却辜负了她的一片深情。”
    可念头一转,他又想到了秦胜珠,不禁喃喃自语道:“罗艺,你又何尝对得起那秦胜珠?那秦胜珠与你向来琴瑟和鸣,夫妻之间情深意笃。可当年,你竟然隐瞒了自己曾有过婚约之事。这等欺瞒,实在是不该啊!”
    此时的定彦平,心里面已经在狠狠地怪罪着罗艺,眉头紧蹙,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与恼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罗艺啊罗艺,你怎就如此糊涂,惹出了此等罪孽!你这般行事,让这两个无辜的女子如何自处?让这一大家子今后如何收场?你难道从未想过后果吗?”
    定彦平越想越气,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指关节都泛出了白色。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罗艺,你真是糊涂透顶!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不知要酿成多大的悲剧!”
    定彦平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悠长而深沉,仿佛带着无尽的沉重与无奈,如同一股无形的气流,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悠悠回荡。这叹息声似乎撞在了墙壁上,又反弹回来,一次次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他紧锁着眉头,那眉头皱得如同山川沟壑,深刻而又凝重。目光中透着深深的迷茫与纠结,像是一片浓雾弥漫的森林,找不到出路。他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定彦平纵横沙场多年,枪林箭雨,血雨腥风,什么样的硬仗、恶仗没见过?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敌众我寡,我也从未退缩过,从未惧怕过。”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对往昔的回忆和此刻的无奈,“可这等复杂难缠的家事,剪不断,理还乱,却是让人无从下手。夫妻情分、旧爱新欢、子女之苦,每一处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真是清官难断啊!”
    说罢,他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气息沉重而又绵长,仿佛要将满心的烦闷都一股脑儿地吐出来。然而,这只是徒劳,忧愁依旧如同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头,越缠越紧,让他几乎无法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