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树，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宋晓条件反射就要去抢相框，林建树也没想过拿着不放，她用力过猛，相框从她手中脱落飞了出去，最后“嘭”的一声，撞到了墙上。
    相框上的玻璃碎成一地，合拼起来的照片也“分道扬镳”，如同林建树和宋晓的未来。
    林建树站起身来往外走，宋晓马上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腕，苦苦哀求道：“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余光瞥到她白皙的的脚面被玻璃碎片划破，形成一道明显的猩红。
    他不可控制地心疼起来，条件反射就要蹲下身去查看她的脚，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性，他甩开她的手，冷酷无情地说：“你把孩子打掉，咱们离婚吧。”
    “什么……”宋晓一脸震惊地看向他，但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建树跑到楼下，张英莲看他神色不对，立刻把他叫住，可他什么都没有，拉开门跑了出去。
    想起前一刻楼上传来的动静，她惊觉不好，于是急匆匆地跑到二楼，一打开门就看到宋晓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脚面还在不停地冒血。
    “天呀，这是干什么了？他打你了吗？”张英莲一脸震惊，一边去扶着宋晓起来一边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有没有肚子痛？”
    宋晓呆滞地任由张英莲拉自己起来，张英莲看着她这副模样，急得都掉眼泪了，“晓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赶紧告诉妈呀。”
    “妈……”半晌，宋晓才回过神来，看着张英莲就开始哗啦啦地掉眼泪，“建树让我把孩子打掉，要跟我离婚。”
    “你怎么敢……”张英莲听着，顿时火冒三丈，可后面的狠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还有宋晓跟霍长征一人一个角落的照片，她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你这死丫头，你真是不作死不会死，能嫁到建树这么好的男人，你竟然还不珍惜？霍长征再好也不是你的，为了一个别人家的男人把自己的男人气跑，你是不是傻了……”
    张英莲这回真是气坏了，一边骂一边上手去掐宋晓的手臂。
    她使了劲，但宋晓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如同一个木偶人一般，任由张英莲去掐。
    林建树离开宋家之后，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一静，好好思考一下自己跟宋晓的关系和未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用陪宋大小姐了？”
    林建树站在河边，看着平静的湖面，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静起来，然后就听到有人在身后说话。
    他回头一看，就见到顾城迈着大长腿朝自己走来。
    上次年前他跟宋晓来这边大院探望宋铁铮的时候，张英莲特意请了顾城来家里吃饭，说他是宋晓的发小。
    其实他一直隐约感觉到宋晓心里有人，他还一度认为顾城这个竹马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只是那时见她看他的眼神很清白，他也就放下心来。
    他没想到，到头来是自己弄错了方向，宋晓心里一直惦记着的人是霍长征。
    顾城本来没打算跟林建树深交，只是碰到了不打一声招呼也不太合适，但没想到会碰上他情绪不好的时候。
    “吵架了？”顾城愕然过后，尽量让语气轻松一点，道：“也对，就宋晓那大小姐脾气，也没有谁能不被她气个半死。”
    林建树看着顾城，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喜欢宋晓，对吗？”
    “……”顾城没想到他说话就是打直球，他愣了一下，而后笑了，说：“嗯，不过确切来说，是喜欢过，你放心，我现在不喜欢她了，对她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你不用把我当人敌人。”
    “你是因为什么不再喜欢她？霍长征吗？”
    林建树再一次发出灵魂拷问，顾城无奈摇头，道：“你发现了？其实有时候，做人还是糊涂一点，才会比较快乐。”
    “是呀。”林建树自嘲地笑了笑，“不然怎么说难得糊涂呢？只可惜，我这人较真，糊涂不了。”
    “那怎么办？你都已经上了宋晓的贼船了。”
    “上了船也可以下船，就算还没到岸，我也可以选择跳船。”
    “你什么意思？要跟她离婚？”顾城没想到林建树这么刚，还是俗气地当起了“和事佬”，劝说道：“感情很多时候是处出来的，她现在对霍长征，可能更多的是不甘心，你真心待她，久而久之，她肯定会被你感动的。”
    “感动？”林建树嗤笑一声，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感动。”
    顾城：“……”
    林岁岁给宋晓“扔了一颗炸弹”之后，就没有再去打听有关她的任何事情。
    虽然宋家也尽量封锁消息，但林建树和宋晓要离婚的消息，也渐渐传了出来。
    作为始作俑者，林岁岁偶尔会有那么点负罪感，毕竟是拆了别人的姻缘，可一想起宋晓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她就会觉得，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因为林建树要跟宋晓离婚，宋晓忙着跟他和好，直接跑去省城了，根本无暇顾及他们，所以霍长征的调令在无声之中就来了。
    当众人得知霍长征要调走的时候，都惊得瞪大了双眼。
    特别是方倩倩，惊愕过后就就是掉眼泪，既伤心又生气地瞪着林岁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离开了，故意不告诉我？”
    林岁岁自知理亏，连狡辩都不敢狡辩了，只说：“事情还没定下来，所以不敢跟你说。还有，长征这次调动，看似主动，实则被动。”
    她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方倩倩还是懂她的意思，气也顿时消了一半，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你俩就是太优秀太突出了，才让人疯狂嫉妒上。你们现在要走，我没办法，但咱们之间的约定可不能因为分开了不作数。”
    “什么约定？”林岁岁一时没反应过来，方倩倩被她气死了，“你看看你，还没走就忘了咱俩的约定，你还有没有良心？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想跟我当亲家。”
    “原来是这事呀。”林岁岁无奈失笑，道：“之前都说好了，我就不会反悔，你把心放肚子里面去吧，好好养胎，好好生娃带娃，咱们的约定就会实现。”
    “这还差不多。”方倩倩被哄开心了，但还是噘着嘴说：“唉……要是成皓也能跟着霍团长调动就好了，明明是我的老家，现在却成了你们待的地方了。”
    “没事，将来你们回去探亲，可以来找咱们。”
    “当然，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绕路也得去找你们。”
    一转眼，就到了他们要离开林城的前一天。
    霍长征在这边待了这么多年，虽然有过不愉快的人和事，但对这里的绝大部分战友是很有感情的，现在离开，肯定会有不舍。
    林岁岁本来打算让他把战友请到家里来吃一顿散伙饭，但他顾及她现在怀有孩子，直接在食堂请大家吃饭。
    “这几瓶酒都带去喝了吧，咱带在路上也不方便。”
    下午霍长征把最后的调动流程走完，回家拿烟酒去食堂的时候，林岁岁把家里压箱底的酒都翻出来了。
    这里有好几瓶都是霍长征的珍藏，对于战友，他还是很大方的，但还是留下年份最久的拿一瓶，说：“这瓶还是带回去吧，这是当年我第一次立功，当时的首长私下奖励我的，留到咱闺女满月的时候喝。”
    自从豆包说了她肚子里的是妹妹，霍长征就坚定自信林岁岁怀的是闺女，现在张口闭口都是闺女，她听多了也懒得反驳他了，就是到时候不是闺女，他自个慢慢难受消化去。
    既然说是给闺女留的，她就不反驳了，又把前两天特意去买的香烟凑到一块，让他带上出门。
    “我今晚回来肯定很晚，你别等我，早点睡，接下来的长途跋涉是个大考验。”提到这点，霍长征还是有些担心，“你记住了，身体如果有不舒服，第一时间跟我说，别硬撑。”
    “我知道啦，这话你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都快唠叨成小老头了，赶紧出门吧。”林岁岁最近听这话听得都要起茧子了，生怕他又开始碎碎念，连忙把他往外撵。
    “你这就开始嫌弃我了？”霍长征一边撇嘴一边说：“林岁岁同志，你要端正好你的态度，咱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呢。”
    “我等会就去自我反省，你赶紧出门吧，请客迟到可不好。”
    最后一句，总算把霍长征给劝出门了。
    晚上吃过晚饭，林岁岁就带豆包回房间睡觉。
    这短短大半年，他们从老家到林城，又从林城到南边，倒腾得实在厉害，林岁岁担心豆包不适应，特意跟他说：“豆包，如果到了南边，你不是太适应，可以先不去上学，等缓过来之后再去也可以。爸爸妈妈有些对不起你了，让你这么小就跟着咱们四处奔波。”
    “妈妈，你别这样说。”豆包连忙说道：“只要能跟你们在一起，无论在哪里，无论干什么，我都觉得是最开心最快乐的。”
    说着，他伸出小短手抱住林岁岁，“妈妈，这段快乐的日子，够我回忆一辈子了。”
    “傻孩子。”林岁岁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说：“以后都会是这样快乐的日子，一辈子都这么快乐，不需要回忆。”
    豆包窝在她的怀里，半天都没有回话，林岁岁不解，低头一看，才发现小家伙睡着了。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能睡，说睡着就睡着了。”
    林岁岁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枕头上，再把被子掖好，然后才走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的林岁岁也没第一时间睡觉，她把所有柜子重新检查一遍，确保所有东西都带齐了，她才安心爬上床。
    环顾着房间里的家具，她想起了当时来林城的心情。
    当时是想着来避难一年就离开，家具都没有特别用心，都是凑合着打的，如今看着它们，倒是生出了不舍的情绪。
    南边太远了，家具根本带不走，除了送给方倩倩几样，剩下的都卖掉，一想到这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等将来到了南边，她肯定要好好布置他们的新家，那里将会是他们最崭新的开始。
    她一边畅想着未来的美好蓝图，一边渐渐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她好像听到豆包喊“妈妈”，她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六十来岁的儒雅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他很陌生，因为她不认识他，但他也很熟悉，因为他长得很像霍长征，像是老了的他。
    “妈妈。”男人又朝她喊了一声。
    林岁岁听着，忍不住笑了，“大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妈妈。”
    “我没有认错人，你就是我的妈妈。”老者朝她挥了挥手，说：“妈妈，我要回去了，你、爸爸、我和还没出生的妹妹，一定要幸福快乐地生活哦。”
    林岁岁明明知道他不是豆包，可听到他这么肯定，她竟然不舍得去否定他，甚至觉得他的声音跟豆包都很像。
    “你放心，咱们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林岁岁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男人笑得更灿烂了，“四岁的我，一定会替我好好照顾你跟妹妹的。虽然我没见过妹妹，也没有机会见她一面，但我相信，她肯定是一个很聪明很漂亮很善良的小女孩。”
    “四岁的你？”林岁岁不解，“你到底是谁呀？你为什么喊我妈妈呀？”
    “我喊你妈妈，当然因为你是我的妈妈呀。”男人说着，朝林岁岁挥了挥手，“妈妈，我真的要走了，谢谢你跟爸爸给我留下了这么好的回忆，让我不再有遗憾了。”
    “走，你要走去哪里？”林岁岁依旧不懂。
    “回去原本属于我的未来。”男人朝林岁岁挥了挥手，“妈妈，你要保重身体哦。我知道你很爱爸爸，很爱我，也会很爱妹妹，但请你记住，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你一定要爱自己，最爱自己。”
    林岁岁听着男人的话，看着他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一片迷雾之中。
    “你先别走呀……”她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就看到霍长征坐在自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