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言论——哈利!不——”尼采轻轻鼓掌,随后被身后男人扯住了长发,“你做什么?”
“别四处留情了亲爱的疯子,”哈利拖着尼采的肩膀,把长发男人从沙发上搂下来,抱在怀里走了,“歌德阁下喊你去商量军情。”
“……他就是嫉妒,因为席勒不理睬他!”
尼采完全明白海涅忽然出现的前因后果,挣扎着落在地上跳了下来,像是游鱼站直了身体。
“暴躁的诗人先生,别靠近我,我生气了。”
“我如何能得到你的谅解……?”哈利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军事领域的部长先生那头飘逸的银白色长发。
尼采忽然转身贴近了哈利,绿色的眼瞳看不出嬉笑意味,语气却是笑意满满,“告诉我……你看中了那个小子?我可是为他准备了一出好戏!”
“我害怕我点头,明天头颅会挂在你家门口。”哈利轻嗤说。
“犹太人不怕下地狱?”
“犹太人也是人类。”
尼采耸耸肩,“好吧,我成全你,谁让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少来,我不会被疯子的话语打动的。”
哈利轻笑了一声。
但是。
哪怕知道疯子满口胡言。
也很乐意看疯子为自己让步。
“别说这个了,歌德又有新的消息了?——哈利,想去歌德家里吃绿酱吗?”
哈利冷静推开了尼采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他无疑也看见了那抹银白冷锋,“歌德阁下不会乐意的。比如说……”
“就是看维特先生气急败坏还保持笑容的模样会让我心情愉快。”尼采满不在乎地轻笑,直接打断了哈利的话语。
“比如说,歌德阁下就在你身后。”哈利皱起眉说。
“……啊。”尼采的胳膊僵住了。
“我记得哈利是来邀请你出去谈话的,尼采。”歌德领口的衬衫解开了一个扣子,温文尔雅地点头说。
“海涅!”尼采不满大叫。
歌德静静地注视着哈利不耐咂嘴拖上尼采的一幕,也跟着向外走去。
厚重的木门阻隔了任何窥探的声音。
“俄国人宣战了。”
“他们终于处理完自己的内战了?”
“是革命——虽然失败了。”歌德说,“无论如何,我们的方针战略得重新改变了。”
“上面的大人们怎么说?”
歌德嘴角流露一丝笑意,绅士般抬眼审视着军事地图,慢悠悠地说,“还能怎么说,希望我们能为他们驱敌,做最锋利的刀尖。”
“真有趣,”尼采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我相信不久之后他们会为达成的目的痛哭流涕的。”
“成功的泪水。——也许。”
“精彩的悲剧一幕。”尼采说。
山区崎岖悬崖边,海浪拍打。
“毕巧林!——我的兄长!今儿您又是去了哪里?”
一身风尘仆仆的年轻青年刚刚下马,伸手解开配着军章的大衣,露出内里精致的华服,就被冲到眼前的妹妹质问了。
“哦,瓦莲卡,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还气冲冲的。”
“您觉得我应该怎样,兄长?……在家里唯一的男人丢下妹妹和母亲不见踪影半个月后?!”
盘着发髻的少女冷声埋怨,“我差点以为您忘记了家庭的责任,坐视家里的妹妹被豺狼盯上,也不管母亲,打算离家出走!若是掺和进了莫斯科的流血事件,怕是彻底回不来了呢!”
“哪来这么多的埋怨啊我的瓦莲卡小姐,”毕巧林微笑着摘下帽子递给仆从,一边说,“我想您愿意您可怜的哥哥好好洗个澡休整一番,再给您谈谈旅途上的故事。”
瓦莲卡抿了抿唇,默不作声了。
“别生气了,瓦莲卡,我……”
“您也不怕我们死在战争里——”
瓦莲卡忍不住开口。
“我出去正是为了这件事。”毕巧林说,“得啦,所有的贵族,所有的上层阶级,都是一个样儿,而我本身也不能做出什么改变。作为他们的一员,我本人完完全全是不被社会需要的分子……除了你们,亲爱的瓦莲卡。”
“真希望您出去也有这种头脑。”他的妹妹瓦莲卡嘟囔。
毕巧林笑嘻嘻地点点头。他的面庞实在年轻,外表看上去也不过是十余不到二十岁的俄罗斯青年,不抿起唇露出正色时反倒多少有些轻浮——更像是印证了这个国家人们印象里爱笑傻瓜的印象。
毕巧林从腰间的皮带旁取下酒壶喝了口酒,往房子中厅走去,“这也完全不是我的错,瓦莲卡,您觉得我是谁,我又能做什么工作?那些大人们将我看做没有用处的吉祥物,我又恰恰是他们革命讨伐的对象——无论如何、”
毕巧林回头看自己掐着腰裙摆逶迤的妹妹,轻笑一声,“我恐怕能让你和妈妈安心就很好了。”
瓦莲卡皱起眉,像是并不吃他这一套,又像是看透了自己这位兄长的性情。
“我很高兴您能这么想,”俄罗斯少女冷淡地点点头,“那么,请告诉我,您又打算做什么?”
“比起这个,我认为……”
俄罗斯男人的声音突兀停住了,毕巧林眯了眯眼,“有客人上门了,瓦莲卡小姐。”
瓦莲卡疑惑地挑眉,下一刻,清晰的门铃声响了。
“真是抱歉,”说着蹩脚俄语的客人不请自来,狼狈地喘气,抹了把脖子、头发上的乌黑泥土,全身只能分辨出大约是亚麻材质的破布上衣和黑色皮裤,“我能向你们借用一下浴室和衣物吗?哦,这该死的军队。”
“发生了什么?”
瓦莲卡站在敞开一页门的门后阴影里,语调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