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好,很对味。
还是原本疯味的通缉犯白麒麟。
无所谓后果如何,只想着达成自己的祈愿。
白川泉眉眼间浮现难堪的笑意,“我说,白麒麟先生,你好歹给普通人留条活路吧。”
将来历不明的狼引入室内,白川泉可不信日本作为主权国家的边境掌控力有那么差——涩泽龙彦本身在这片土地上莫名其妙的特权,想必为幽灵省去了不少事儿。
“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是——”
白川泉继续说,酒会的背景声音骤然随着灯光的变化稀稀拉拉听不清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人声之中,大腹便便的一名男士穿着西服站在了演讲台正中央。
很快,逐渐没有多余人声的酒会场地里只剩下了响亮的政府高官讲话声。
白川泉将视线投去,很快收回。
“啊,一些打官腔的话。”
白川泉两三步跟上转身离开酒会厅的白发青年,双手插入兜中,“涩泽先生,那你呢?”
白川泉的声音很轻。
涩泽龙彦却突然停下脚步,大门的光被打开,黑夜从缝隙流淌到室内,一丝微寒的风溜进脚边。
白川泉的风衣外套轻巧拂起衣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却不再冷硬,打理柔顺的黑发落在面颊边,微长的部分滑入脖颈衣领。
在酒会厅远离舞台的灯下,昏暗的光线掩护了所有不为人知的谋划。
涩泽龙彦垂下眼,望向蓝瞳在昏暗浮沉的白川泉。宴会厅和黑夜的分界线之间,白发青年一身纯白,抬起的手臂上紧身黑袖像是融化在夜色之中。
白川泉兜里的指尖划过出现的某样事物。
黑发的年轻人微微笑起来,目光注视着涩泽龙彦,“我不太相信,涩泽先生是这样顺着别人的剧本,不打算做些什么的人……”
“聪明人的通病,可是自作聪明。”
涩泽龙彦声音包含倦怠,却很清晰,“蓝宝石……你想说什么?”
拜托了,能不能带上我?
白川泉轻笑了一声,似乎被自己逗笑了。
“啊,别紧张,涩泽先生,虽然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在这种场合称呼你的姓氏,但是直接叫名字似乎也太过了。”
“虽然……你给我送过礼物,但说到底我可不是送一次礼物就会固定增长多少好感度的游戏角色。”
“说到底,我们不熟。我还是害怕你的异能力的小可怜嘛。”
白川泉笑眯眯地说。
涩泽龙彦眯起眼,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你……想说什么?”
一般人很难明白白川泉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尚且战战兢兢,心怀畏惧。
下一刻肆无忌惮,笑意盈盈。
这算什么?
精神分裂?多重人格?
涩泽龙彦并不会对此产生疑惑,先不说他本身对这种吸引不了注意力的事情提不起兴趣,就他本人而言,他也是完全清楚黑发年轻人本性的人。
手无寸铁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异能力者的少年,在面对穷凶极恶通缉犯即将动手杀人时反而能镇定地一眼看清面前人面临的困境,做出“这片天空太小了”的评语。
疯狂吗?
怎么不算呢。
两年前对所有事物都懵懵懂懂的少年尚且能看透事情真相一语中的,如今过了两年反倒失去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气?
人可以被打磨圆滑——不过是历经的事情多了,懂得的和遵守的规则多了。
但是,从一开始,年轻人的心中就没有任何规则呢?
害怕死亡。
崇拜强者。
苟且偷生。
……
数不清的陋习寄生在人类身上,也让这个一眼能猜到后续的世界愈发无聊。涩泽龙彦想,他凭什么不怕?
所谓的镇定看起来脆弱,底下蕴藏的却是对于规则的漠视。
看起来最遵守规则、被束缚的人,心底没有任何规则存在。
白川泉是无所谓“畏”的人。
看上去他的战战兢兢,不过是正常人面临这种情况、遇见他——涩泽龙彦这么一名杀人如麻的异能力者通缉犯的反应。
看上去白川泉什么都在意,什么都尊重,什么都感兴趣。
实际上呢……?
当遇见不会影响长期的、持续的平静生活的对象,懒得伪装的时候,白川泉便不再成为被那些刻板印象禁锢。
白川泉的思维深处理智而清醒,对应至现实却是与任何人都格格不入。
野兽足以独行。
然而。
人是群居生物。
为了更好适应群体,适当的伪装自我不可或缺。
“好久没冒险了,现在想想才发现自己少了什么……”
涩泽龙彦走后,白川泉抬头望着庭院花园林荫中露出的星空,轻声自语了一句。
想得到什么,必须付出代价。
想维护和平的、风平浪静的生活……需要付出什么?
……
——树欲静而风不止。
——《韩诗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