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翼一振在空中疾驰,李龙渊并未留宿,还有一位来客正在夜空中等着他。
赤红的膜翼如火焰般燃烧着,罗纳德·唐或者说龙王诺顿,横亘在李龙渊前行的方向,如渊峙岳。
“我想,现在有时间能够谈谈。”
青年开口,普通喜感的五官因为重握力量而变得肃穆威严,权力才是改变一个人气质最好的良药。
“可以,无论你是以哪种身份。”
李龙渊顿住身形,肩胛骨后延伸出的黑翼缓缓振动。
“作为罗纳德·唐,我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属于什么。作为龙王诺顿,我想知道我弟弟被关在什么地方。”
“所谓谈判,其实就是基于双方力量均衡平等的条件下所做出的利益交换。倘若一方弱势,那么就只能被迫签订不平等条款。”
“而你问的这些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是你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李龙渊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即使知道他的身躯里掩藏着是尊暴怒的君主。
“我答应。”青年缓声。
早在亲眼目睹皇帝出马和路明非龙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这赌桌上唯一的庄家,既然没有能力通吃散户,那就好好坐下来遵守赌场的规矩。
“据我所知,你的身世就是美籍华人,被唐人街的养父母收养,是个二十多岁的普通青年。背地里做着赏金猎人赚点外快。”
“至于你现在的状态。你是龙王诺顿的茧孵化而来,作为血统尊贵的初代种,祂们几乎是长生不灭的存在。就算肉体走向毁灭,精神也不会消亡。
因为龙王每次自陵寝中沉睡醒来,都会斩下自己一部分身躯藏好,这就是茧。
龙族茧化相当于巫妖里的命匣,是一个藏匿灵魂的地方。即使外在的身躯毁灭,灵魂也可以回到茧中,静静等待重生。
作为提前苏醒的你,人类记忆与龙王诺顿的记忆相重叠,就会造成这种别样的精神混乱。”
李龙渊的话令老唐眉头一皱,他缺失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茧”的回忆,以及如何制作“茧”的方法。
事实上,这就是龙王诺顿最虚弱的时候,因为罗纳德·唐是异常苏醒的状态,他并没有在醒来的那一刻就给自己制作好茧,留下复苏的后手。
如果祂在这个时刻肉体被毁灭,那么精神也会因为无处依托而走向彻底的消亡。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李龙渊看着他思索迷茫的表情说。
“康斯坦丁在正统的消息并不假。但是三个答案的代价,就是让你不要再随意对正统出手。除非你弟弟的人身安全切实受到迫害。”
李龙渊并不害怕诺顿会反悔,作为上古就存在的尊贵初代种,祂的骄傲不会允许祂轻易背约。况且祂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正统。
“这是个公平合理的交换。”
青年沉思片刻,权衡利弊后点头。
“其实我还有点私人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和卡塞尔学院的其他学生不太一样,他们在谈论四大君主复苏时都是一脸愤怒掺杂惊恐的表情,恨不得早点将我扒皮抽筋,挫骨扬灰。”罗纳德·唐问。
“恐惧是会蔓延的,如果有人亲眼目睹过这种恐惧,就愈发会用自己漫长的时间将它传播扩散开。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才是你真正的对手,他的所有亲朋好友都死在一场名为夏之哀悼的初代种复苏事件里。这样深刻的仇恨会随着时间不断发酵,直到你们这些龙王一个个死去。”
李龙渊微笑。
“至于我的态度。在中国有句古话,叫君子论迹不论心。倘若你是龙王诺顿,哪天醒来就要毁灭世界,我会第一个带上刀剑去找你。可你现在既然保留着人类的意识,还不确定自己是人是龙,我为什么要为子虚乌有的将来做有罪推定呢?”
“未来总是充满未知数的。旧的龙族毁灭,就会有新的龙族诞生。你别总是听老家伙口中的大义,他们的大义是让年轻人去死,自己躲在幕后坐享其成。”
“在唐人街餐馆洗盘子的时候老板也常这样说,说我是在店里干活最勤快的,对低薪工资也没有怨言。老板说如果我能在店里做够十年的话就让我当店长。”青年喜感的黑眉一挑。
“后来呢?”李龙渊配合地问。
“后来餐馆没开几年就倒闭了,我被迫在网上注册了猎人账号靠赏金活命。”罗纳德·唐笑笑。
他此刻回忆起来,竟觉得洗盘子那几年是人生最充实的时候,什么也不用想,每天按时上下班,晚上就窝在出租屋里打星际,和游戏好友吹吹牛。
“我很喜欢你的话,带有反抗腐朽规则的精神,但又不破坏这个无辜平和的世界。我一直相信垃圾的人总是少数,尽管他们有人身居高位。”老唐笑笑。
他是个很普通的人呐,哪怕出生底层,骤然间获得伟岸的权与力,也从不想报复丑陋的世界。
相反,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尽管这些美好不属于看客。
“我只是厌恶那些动不动就提起大义然后叫人去死的人。”
李龙渊低低笑着。
“我还是个自私又自负的人。如果有了在乎的东西,就不允许别人轻易染指。”
“没有划分进我眼中的事物,任凭你们怎么争怎么夺,我都懒得看一眼。可触及到我的领地,谁伸出爪子来,我就剁了谁。”
年轻人毫不介意地直视着青铜与火之王。
“我希望罗纳德·唐活着,你明白吗?诺顿。至少你的威胁未除尽前,你不能再多一个敌人。”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们之间何分彼此。”青年笑着。
“这不一样,罗纳德·唐的人生阅历只有短短二十多年,心思相对好猜。诺顿活的太久,也太危险。虽然不清楚祖父放任你的缘由,可要是出了国境,昂热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我还真期待,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能奈我如何。”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路明非不也可以。”李龙渊说。